只是风浣凌心中再如何清楚龙璟溟的假情假义,可终究无法言明,只得耐着性子听他信口开河地将谋害龙御沧的原因,尽数归结到何其无辜的颜无双身上。
“原以为你对皇叔何其情根深种,否则又岂会连个能助他安稳的侧妃都容不下?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就算明知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另一个女子,也未见你如何难以接受。”
龙璟溟始终没有落坐,只是站在帐中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脚边的小女子,眼底漆黑如没有半点星月残光的无尽夜幕。
他当真曾以为,面前的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内心里却如某个天之骄女般傲骨铮铮,对于儿女情长之事甚是看重,绝计容不得自己全心相许的男子另有二心,所以当初他才会不惜冒着让玉树曝露的风险,将龙御沧私藏颜无双画像的事透露给风浣凌知晓。
可结果呢?
这对小夫妻竟然只小打小闹了一场,没有如他所料地闹到家宅不宁不说,甚至如今再看这两人竟似乎比之前的感情还要深浓,要他如何不气恼?
风浣凌抑着冷笑道:“圣上过虑了,臣妇自知出身卑微,如今又已失了娘家支撑,断不敢恃王爷之宠而骄。且不说王爷与先皇后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即便当真王爷另有心仪之人,臣妇又哪里敢霸宠不准人家进门?着实是王爷对自身要求甚高,当初既然已许诺此生只娶一妻,便未想过要自毁誓言。”
要知道这世间男子,并非皆向你龙璟溟一样言而无信!
曾几何时,这个上如今坐拥六宫的男子,也对尚年少的颜无双海誓山盟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哄骗得那般聪慧骄傲的女子信以为真,结果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她其实也无从确定龙御沧的誓言能坚持多久,但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可以如此言之凿凿,还可以坚信他对她的专一执着。
“若你这般冷静聪颖的女子,倒也难得。”龙璟溟沉吟半晌,竟然先吐出这样一句感叹,“皇叔的眼光果然总是别出机杼,谁又能想到曾经毫不起眼的庶出哑女,如今竟是这般伶俐狡黠呢?”
他自诩看人极透,可是却总觉得看不透这小女子,看不透她面对他时那些千丝万缕的幽怨甚至痛恨都是从何而来,看不透小小庶出的她怎么就敢在他面前这般言辞大胆,看不透在这看似弱小的皮相内藏着的究竟是怎般强大的灵魂!
应该就是因为还有这么多的看不透,所以他才会一直不舍得杀她吧龙璟溟原本阴恻恻的神情忽然明朗了几分,允了她平身后迳自移步至小榻上落坐,别具意味地轻笑道:“上一次,你为他赢去了一块免死金牌,这一次呢,可还有什么想赌的?”
心知他这是笃定会将龙御沧“留”在山里了,风浣凌虽暗自心惊,面上却不露声色地缓缓站起身,毫无惧意地望向他道:“圣上适才不是还夸我家王爷好本事么?怎地便觉得那些区区禽兽便困得住他?”
“你这般聪明,难道还不明白慧极必伤的道理?”龙璟溟却只把话说了一半,而后招手道,“过来,服侍朕卸甲更衣。”
无论是为龙璟溟卸甲或是更衣,前世的颜无双皆做过无数次,但他突然又以如此熟悉的语气召唤她时,却让她浑身一僵。
见风浣凌僵在那里,龙璟溟自然无法知晓她心中到底是怎般复杂滋味,只道是妇人家的小别扭而已,便道:“怕什么?朕若当真想对你用强,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
惦记着还想从他嘴里多打听些龙御沧的状况,风浣凌只好暗自紧咬牙根地上前,抑着厌恶替他一件件褪下那身金甲,再低眉敛目地取来衣架上的明黄色中衣、外袍为他换上。
原只是想逗逗她看她为难气恼的的龙璟溟,却被她异样娴熟的动作意外触动心中某根久未响动过的隐弦,竟将这娇小卑微的人儿与另一个总是自信骄傲的身影相重合。
而最为奇怪诡异的是,他竟已不是第一次将这从外形到气质本完全不相似的两人,给联系到一起了。
风浣凌却好似没感觉到那道越来越灼热的注视般,为他更换好衣衫便又退回到原位,垂首于胸前,眼也不抬地问道:“不知圣上还有何吩咐?”
既然“慧极必伤”都说出来了,她倒不如以退为进,或许反倒会勾着他说出更多。
如今已可以确定是龙璟溟与冷香远合谋,要借着此次围猎让龙御沧死在山林中那不知名的凶兽的爪牙之下,至于适才冲到山的百兽应当不过是被那凶兽惊到,再加上某人刻意引导才会攻击他们,以让所有人知道是这些禽兽突然发狂发疯,并非是谁有意要害死澈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