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鸾的面颊已然红得仿佛就要滴出血来,稍早前还傲然高挺的头颅,早已经低得深埋胸前,无比伶俐的舌头也好似被猫刁去了般,嗫嚅半晌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而风浣凌倒也不急,接过苏悦才捧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甚至连目光都从平西郡主身上移向了钟绣,“你这孩子看着胆小怯懦,想不到竟也敢与上官蝶那般跋扈的顶撞,难道便不怕她日后再疯狗样的咬上你,找你的麻烦?”
其实也就只说过一句反驳上官蝶叫嚣的钟绣,微微红了脸庞道:“民女只是听从哥哥教诲,时刻不敢忘当初多亏澈月王殿下与王妃的帮助,才让我家乡灾民得以如愿弹劾赃官,还让我与哥哥得享如今的富贵。只可惜民女着实太过平庸愚笨,即便有心却也终究没能帮上王妃什么。”
听她这般说,倒是让风浣凌忍不住又多看了眼这之前几乎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印象的小丫头,点头道:“你今日已然做得不错了,只是日后切莫再如此冲动,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将对手一击即中地压制下去,倒不如先忍一时之辱,待得有足够的把握时再去反扑。”
钟绣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但却也绝不是当真愚笨之辈,立时明白王妃这是在教导自己,赶忙便由衷感动地叠声道谢恩。
风浣凌与钟绣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只觉得已然好久未见过这般纯朴的小丫头,竟当真生出几分喜爱来,直至听说钟正有意让其参加秋选,她才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一时沉默下来。
脸色已然恢复如常的杨玉鸾便是在这时开了口,昂然道:“王妃所料不错,玉鸾的确是对澈月王心仪已久。适才虽着实有些看不过上官蝶那副嘴脸,但却也着实暗藏了拉拢王妃,以求进一步博得王爷青睐的心思。玉鸾已然亲眼见识过王爷是何其宠爱王妃的,所以再不敢若那些愚女们妄想正妃之位,只求来日若得以入府为侧妃,能与姐姐好好相处便别无所求。”
平西郡主一席话竟让风浣凌都愣了愣,但却不是太过震惊或怎样,而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原以为今日遇到个愚笨至极的上官蝶已然是极致了,哪曾想到这看似冷静理智非同寻常的杨玉鸾,竟然也是少有的极品!
“侧妃?”
风浣凌终于再也抑不住地轻笑出声来,“好,若你当真有这本事让王爷纳你为侧妃,到时候本王妃定然会与你好好相处的。”
听出澈月王妃话里轻蔑之意,杨玉鸾的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匆匆施了一礼道:“看来玉鸾终究还是不擅长与后宅女子相处,还望王妃恕罪,玉鸾决定这便追随圣上与王爷的脚步入山狩猎去了。”
言罢,杨玉鸾也不等风浣凌再做何反应,甚至连轻甲都没换只穿着那身轻便的箭袖锦衣,利落地翻身越过围栏找来自己的马匹弓箭等物,不多时便催马进了茂密山林。
哪怕是玉树都瞠目结舌半晌才喃喃念叨了一句,“原来又是个觊觎王爷的,若她这般自信笃定能得王爷青睐的女子虽不是头一个了,可她也未免太过……”
若说身份尊贵又能闹腾,这杨玉鸾显然不比火凤国九公主,不过哪怕是火煝也只是闹着要嫁给龙御沧,从未敢像她这般笃定必然嫁得成。
芝兰也郁郁地道:“这平西郡主分明已然把自己当侧妃自居了嘛,原来适才那般维护王妃,是盼着王妃替她在王爷面前多说些好话呢,这人真是……”
她吧,风浣凌也至今还没找到怎样的形容词来适当地形容这位平西郡主,不过看着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再望向郁郁葱葱深不见底的山林,她心中忽然便有些说不清的忐忑忧心。
还陪在旁边的钟绣也看了看天色,低声道:“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王妃可是担心王爷继续留在山中狩猎的安全?”
风浣凌倒不意外这丫头的细心,以钟绣原本的出身会看简单天色也属寻常,坦然道:“我是有些担心,但应该没事吧,这里毕竟是藏着皇陵的青龙山,又是伴驾狩猎而已,又能出什么事呢?这外面也没什么看头了,想必雨落前圣上与王爷他们就会回来的,我们便先回帐去吧。”
言罢,风浣凌便起身带着钟绣一起回了属于澈月王的休息帐,毕竟适才虽没人敢上前,但与上官蝶私下交好的臣女甚至贵妇或许不少,若是当下放任钟绣去为其他女眷准备的集体休息帐,只怕这小丫头会被当成出气筒给欺负死。
玉树跟在最后,临近入帐时若有所思地回头又看了眼一片苍茫的青龙山,幽暗冷凝的美眸隐隐透出几缕忧虑。
进了休息帐,风浣凌吩咐苏悦取出好些精致点心给钟绣吃,直欢喜得小丫头想掩都掩不住情绪,谢过恩后倒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其实算起来这钟绣比她也只小了一、两岁而已,可在风浣凌眼里却只是个孩子,初到京都也还没被那些奢靡浮华之气熏染,依旧保持着边远之地小民的纯朴,却又没有显得过于小家子气的尖酸势利,不得不说是其父母兄长将这丫头教得很好。
见钟绣吃点心吃得渐渐放松下来,风浣凌便随口与她聊了几句,问了问她的家乡以及钟家人搬到龙城后是否习惯。
小丫头本就没什么心机,之前的拘谨也是因为敬畏澈月王妃,如今有好吃好喝而王妃语气又甚是亲和,钟绣便也渐渐忘记兄长的叮嘱,显露出最本真的一面来,把自己知道的都和盘托出,甚至还抱怨了几句钟正因性情太过刚直不阿又没有什么背景依靠,常常被其他官员排挤不说,连她们这些女眷都处处低人一头,甚至还曾出现过奴大欺主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