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吓得牙齿不住打颤的魏女官,半晌都说不出句话来,只能连连摇头,用破碎的字句勉强接着道:“不,是……是奴婢,奴……奴婢是一时,一时不慎失手,才误将丞相夫人与小,小少……奴婢并非故意,也不是……不是德妃娘娘指使……”
这魏女官是风浣冰入宫后惟一堪称亲信的人,但却也未曾想到于此时刻,她还会这般忠贞护主。
“一时失手?”
不待战战兢兢的魏女官把话说完,风清婉已然尖声打断道:“像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宫女,若当真只是一时失手,怎么可能将我母亲和幼弟给生生推落湖中?分明就是你故意,是受人指使故意想要加害他们的!”
魏女官早已涕泪涟湎,急得说不出话只能连连摇头摆手。
风浣凌没有理会大殿中央几人,径直凑到父亲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父亲节哀,纵然幼子甚为无辜,但终究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活着的人更为要紧。二姐是断不可能加害亲弟性命的,所以此事定然是旁人故意设计构陷,想的自然是看着我风家姐妹间自相残杀一番。到最后无论是长姐还是二姐落败,能坐收渔人之利的,只会是别家的人。”
许是当真老了,风万全竟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深觉四女儿的话极有道理,后怕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且不说是不是二女儿害了幼子,如今这局面却是将他两个身在宫的女儿都掺和了进来,早已失宠的大女儿正紧要着二女儿不放,如此下去的话无论谁输谁赢或是两败俱伤,伤到的都只会是他风家的根本!
“圣上明鉴,老臣也觉得不可能是德妃娘娘有意加害幼子长游,定然是这女官受了旁人的指使,既害了老臣的独子,又将罪名栽赃给了无辜的德妃娘娘!”
风万全何其精明薄情之人,心中向来只有利益,所以风浣凌才有机会利用本该最痛恨风浣冰害死独子的他,因为利益大局而亲自救下“真凶”。
其实对于风浣冰的冲动行径,风浣凌是颇有些懊恼的,但事已如此再报怨都没用,想出最高效有力的解决办法才是真正的王道。
“父亲?”
风清婉显然没想到前一刻还言之凿凿,必须严惩真凶的父亲,竟然转瞬间就站到了风浣冰一边。不过当她看到父亲身边的风浣凌时,顷刻便明白过来,他们定是又被这奸诈如狐的小贱人给算计了!
龙璟溟倒像是真把风丞相的话给听了进去,连连点头道:“爱卿说得也甚有道理,毕竟同为风家人,以德妃的品行的确没理由去加害自己的嫡母与惟一的幼弟。”
闻言,风万全又赞了声“皇上圣明”,只是心中却不由得泛起阵阵陌生的悲凉。
“魏女官,你在负责侍奉德妃前,还曾在哪宫做过?”龙璟溟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风浣凌后,才又将冷沉视线落到魏女官的身上,“如果再不老实招来,朕便只能让你再多受些皮肉之苦了。”
听到这里已然能够猜想到自己最终结局的魏女官,把心一横准备好赴死,反倒不若之前那般害怕了,“回禀圣上,奴婢过去曾在先皇后宫中做过几个月粗使丫鬟,后来被派去了浣衣局等地,直到德妃娘娘入宫后方才被调来侍奉。”
听魏女官说竟然曾在前世自己的身边做过粗使丫鬟,风浣凌不由得微微一惊,再仔细看去竟果真有些面熟。只是身为皇后时,极少有机会亲见粗使丫鬟,所以之前她竟然都未能认出来。
如此说来,这魏女官与自己也算有些孽缘。
若之前魏女官还有极小的机率活命,如今坦白出曾经在先皇后身边伺候过,只怕龙璟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留她了。
事实也正如风浣凌所想,龙璟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听到“先皇后”三个字时便骤然变得铁青,再开品的声音已然如地府玄冰般阴森骇人。
“德妃,你既然坚称未曾指使过魏女官行凶,那么朕便给你个证明清白的机会。只要你亲手杖毙了这贱婢,朕便信你是无辜的,此事也将就此以魏女官之死为完结,如何啊?爱妃可敢于证明给朕来看,你当真是‘无辜’的?”
哭得有些昏昏然的风浣冰,茫然不解地抬首看向玄帝,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来人啊,为德妃备好刑杖、刑架,将魏女官绑到刑架上!”
龙璟溟此言一出,自然有人应声去准备,而原本被哭声搅了一派喜气的千寿殿上,立时沉寂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