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微凉,冷月如钩。
田幼薇站在门前对着羊敛祍行礼:“您慢走。”
羊负着双手,沉默地注视着她,迟迟不肯离开。
田幼薇起身站直,不解:“郡王爷?您还有话要交待我吗?”
“你最近不要去窑场了,我会替你安排妥当。”羊交待完这一句话,下定决心似的转身快步离开。
田幼薇跨前一步,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颤声道:“羊……”
羊轻轻一颤,迟疑地慢慢转身回头,他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这样叫他了。
田幼薇感觉得到自己的脸在发红发热,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整个人都在发抖,上牙磕着下牙:“我……我求你救救阿璟……我不想要他死,我……”
羊沉默地注视着她,并不出声。
某种时候,沉默意味着回绝。
羞耻和恐惧让田幼薇不出后面的话,于是她讪讪地收回手,接连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缓缓道:“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不过,从前我救你的时候,你曾给过我一块玉佩,是,是只要不是违法害命的事,你都会护着我,还算数吗?”
她看着羊,两行清亮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羊的手指在袖中动了动,几次想要替她擦去眼泪,但他终究没有去做,他淡淡点头,转身离开。
田幼薇终于没忍住,捂着口失声痛哭。
这哭声宛若魔咒,羁绊了羊的步伐。
他顿住脚步,大步朝她走去,垂眸看着她低声道:“我白才去看过他,他很好,只要有可能,我都会兑现我的诺言。但是,我不敢给你任何保证!”
他有些激动,一把抓住田幼薇的胳膊,拉着她往墙下走去。
田幼薇全身都在颤抖,一个她在,一拳砸到他的脸上去;一个她在,不要着急,先看看他要做什么;还有一个她在,投降吧,如果能救回邵璟,两个人都好好活着,是值得的。
她的耳朵“嗡嗡”的响成一片,浑浑噩噩跟着羊走到墙下,再抬着头愣愣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这是她自己的声音,却仿佛是从边远远飘来的,干涩而绝望,而且可以听到牙齿碰击的声音。
羊听出来了,就着清冷的月色,他看到田幼薇眼里的恐惧害怕之色。
她在怕他,但是又不敢违逆他。
原因是什么?
他心里非常明白,她惧怕他伤害她爱的人,比如邵璟,比如她的家人。
瞬间,他全身的血液倒流上头,他愤怒又挫败,还很不甘心。
他松开田幼薇,微微冷笑:“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我会对你做什么?我没那么下品!”
田幼薇没出声,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根,半垂了头一言不发。
这让羊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之感,他意识到,有些事情有些人,确确实实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笑着和他斗嘴,也不会再在他面前无拘无束,他们之间隔了太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