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
安小溪提不起精神来,这次乔家出了问题,开始大整顿,乔文瀚竟然把她的业务也顺带停掉了。
安小溪有些想不通,乔文瀚到底还是看不上她的业务能力,挺打击人的。
眼看着乔家恢复元气,安小溪却不好再提回去任职的事情,再一次变成了囚禁在笼中的金丝雀。
而与自己的悠闲相比,乔文瀚倒是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满世界的飞,连电话联系的时间都少了。
安小溪好无聊,唯一能做的只有购物了。
拿着乔文瀚给的白金卡到处刷,可是那些华服美裳总也提不起兴趣。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子前,安小溪想起乔文瀚第一次带她来买衣服的场景。
自己还光着脚,惨兮兮。被金碧辉煌的商场惊呆,被殷勤的店员惊呆,更被面目一新的自己惊呆。
那时的她,就像刚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还满满的不适应。
到今天,当她熟练地和导购大聊本季的新品时,当她发现同店的客人有熟悉的面孔时,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乔文瀚从阴暗潮湿的地下拉到了温暖地平线,不真实的感觉被实实在在的物质所刺激。
她享受这一切,同时害怕失去这一切。
安小溪很怕,怕自己也贪慕虚荣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些华美衣服和珠宝首饰。
勉强买了一些,走出商场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衬着还没黑透的傍晚景色,有个念头突然蹦出来。
安小溪决定,去从前摆摊的那条夜市街再看看。
……
“羊肉串,香香辣辣十元两串啦!”
叫卖羊肉串的大叔还在,安小溪知道他家的羊肉串都是鸭肉做的,这是“行业惯例”,也不去戳穿。听隔壁卖绿豆冰沙的大婶说,羊肉串大叔已经离婚了,小孩判给了前妻,现在一个人孤家寡人,唯一的乐子就是和客人聊天。
安小溪不免唏嘘,世事多变,想当初她还认为羊肉串大叔和大婶是模范夫妻呢。在这样艰难的世道中,竟然这样轻易地走散。
安小溪作为之前的摆摊同事买了两串,大叔压根没有认出她来,只觉得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罢了。连调侃都变得小心谨慎,生怕突然闯出几个大汉来把他揍一顿。
安小溪吃了几口,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那么多的味精和孜然,以及鸭肉的肥腻质感。
或许是和乔文瀚在一起吃了太多的好东西,以前日思夜想的羊肉串也变得这么不可口。吃完被浓重的香精齁了一嘴巴,拼命喝水才把那股子恶心压了下去。
安小溪挺失落,她觉得自己变了,变成了她此前不能理解的那种人。
这种变化是好的,但她却有说不上来的悲伤。仿佛此前的人生被全面驳倒,只剩下和乔文瀚在一起这一个选项。
三十元一件的地摊货她没有兴趣了,还能看出来那些衣服都山寨了哪几个奢侈品品牌的经典元素。
五块钱一个的蛋筒冰淇淋也吞不下去了,因为满嘴都是冰淇淋粉调配的胶状质感。
这条街,变得陌生。
也许是她,变得陌生了。
缓缓移动脚步出了街口,差点被地上凹凸不平的地砖溅了一脚的污水。
“出租车!”
打车回乔公馆,她看看座位旁的购物袋,又看看车窗外的红色和蓝色的雨棚,以及布满油烟的饮食摊位。
好像这两个地方都不属于她,头有些疼。
乔文瀚已经两天没有联系她,而苏晨风,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到头来,不过都是孤家寡人。”
出租车内在播放情感调解的节目,一个中年大叔讲述了自己如何被前妻绿了,如何为了孩子净身出户的悲惨故事。
在这繁华喧闹的市井中,这样的悲伤倒不觉得可怜了,因为每个角落都有更可悲可叹的事情在发生。
……
“安小姐,您还要吃点什么吗?今天炖了些雪耳燕窝粥。”
安小溪到厨房里倒水,厨娘正在收拾今天最后的餐盘。
想着人家本来可以下班,因为自己晚归迫不得己加班就心里过意不去,安小溪只好摇摇头。尽管今天没吃到什么像样的食物,肚子却没有一丝饿。
吃货女孩也有食欲不佳的一天。
“您要是想吃,在冰箱里,我用一次性餐盒包装好了,您吃完可以扔掉,不用洗。”
安小溪笑了笑,真是太贴心了。
“好的,我待会自己拿,你先去睡吧。”
厨娘收拾好碗盘和厨房的卫生离开了,只剩下安小溪和昏黄的灯光为伴。
乔公馆很大,安静的时候惊人,只有钟摆的声音,不见其他的声响。没有宠物,甚至连屋外花园里的虫子都格外守规矩。
在这个守规矩的家,安小溪待着却拥有无数的特权。
公馆上上下下也当她是异类。
酒柜里还有喝剩的半瓶白葡萄酒,不知怎么的,安小溪像着了魔一样,觉得口渴难耐,一定要喝干了才觉得痛快。
于是抓起旧瓶,咕嘟咕嘟一顿狂灌。
辛辣和甘甜两种味道同时涌入口腔和鼻腔,眼泪被挤了出来。
面如火,烧灼着。很快这场火蔓延到了下巴、耳朵和脖子,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
不能喝酒的安小溪,现在特别想一醉方休。醉了之后也许能明白,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单单是为了取悦乔文瀚吗?
女人,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