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嗡嗡响,胸口透不过气来,四周声音也听得不够分明,看着乔老爷子那张消瘦苍老的脸,安小溪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无力”。
窗外,乌压压的黑云密布,窗内,三人的心情都颇为沉重。安小溪不敢看乔文瀚的眼睛,开会那会儿,她还急切地想要从他那里得到宽慰和肯定,这会儿,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平日里锐利如刀锋的英气眼神,生怕看到一个毫无生气的,空洞洞的,落魄可怜人。
乔老爷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乔文瀚在这世界上的血缘至亲就等于零,他将孤零零地面对一切,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
安小溪可以给他爱,给他温暖,给他关怀,但是乔老爷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无人能替代。想到这儿,安小溪眼角滑出一滴泪。
“小鬼,在那边干什么呢,快扶我起来。”
乔老爷子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慈祥,只是强打精神的乐观,安小溪听着更心疼。
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和乔文瀚一起把乔老爷子搀扶起来。
刚和乔文瀚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便躲开了。
乔文瀚不想呈现出脆弱的无能的一面,他在女人面前从来都是骄傲的王子,不可一世的金乔集团继承人,可是他忍不了这份沉重的心情,唯有逃避,才能暂时获得一点平静。
安小溪的眼神不去打扰他,也不去主动寻找他。扶着乔老爷子上了轮椅,目送乔文瀚把他推了出去,自己跟在后面。
……
“怎么让老爷子参加高强度的会议呢,你们是怎么搞的!”
乔公馆的卧房内,家庭医生气红了脸。
躺在床上的乔老爷子没有刚才在公司的那股指点江山的气势,变成了寻常的老头。普通得在任何一个公园或任何一条散步小道上都能遇到的那种老头。
他的房间没有动过,依旧保留着当初离开时的陈设。乔文瀚每天派人仔细打扫保养,不敢怠慢。
乔文瀚和安小溪没吱声,他们无法回答医生的愤怒质问。
过了一会儿,乔老爷子才缓缓开口。
“不碍事,老问题,又不怪他们,是我……”
说罢便一阵急促地咳嗽,那声音似乎是从一个破破烂烂的肺部传来,每一声都在撕扯着这个老人的五脏六腑。
“您也是,早就劝您让年轻人接班,这下好了,调养这些年,身体倒回去了。”
医生跟了乔老爷子很多年,一直以来对他都敬重有加,所以才会动气。其实他也知道,乔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怎样,只是看到乔老爷子如此逞强,他很生气,气的还是乔文瀚这些不合格的继承人。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我这不是好好的。”
老爷子咳嗽的间隙还不时回应几句,医生也不好再说什么话。
提着诊疗箱出门,乔文瀚送他到门边。只听到他小声嘟囔:“好什么,都这样了。”
乔文瀚眼眶瞬间红了,并非天生冷酷无情,只是不敢动情。
难以想象外公大限将至的那天。
乔文瀚恭敬地送医生出去,并安排司机送他到家。态度很谦和,说话很礼貌,就像在送包治百病的神仙,现在的一线希望,就是靠医疗手段再撑一段时间。
“外公……”
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安然睡去的老人,乔文瀚百感交集,那声“外公”叫得就像个孩子。
安小溪坐在客厅沙发,她不想去打扰乔文瀚,盯着那个古老的摆钟一下一下地摆动,当注意到时间时,时间才会过得很慢。
她用这种方式,让时间走得慢一些,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喂!”
沉重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下子把她震醒。是乔文瀚。
他没有哭,眼神还是那样的犀利刚毅,安小溪放心了。不管乔文瀚的状态怎样,他还能打起精神来给世界一个坚强的形象,足见他还没有到崩溃的地步。
“外公睡了,咱们聊聊。”
两个人漫步在花园的暖房,曾经是他俩甜蜜“同居”的地方,花还是那些花,香味还是那些香味,流水还是那些流水,只是两个人的心境变了。
“老爷子说什么了么?”
安小溪小声地问,不确定突然这样问会不会唐突,但确实是她最想知道的。
乔文瀚摇摇头。
“他睡着了,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他的身子已经到这个地步,我……”
说着,乔文瀚停下了脚步,仰起头来。
高个子的人有个好处,当他们仰面的时候,没人能看到他们的悲伤和眼泪。只有天空知道他们的喜悲。
“事已至此,只能面对。我担心的是,乔老爷子一旦……金乔的局面可能会比较难。”
安小溪坐到旁边的木椅上去,乔文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四周的花,也走了过去。
“你说明明是春天,这里的花却开得灿烂,是为什么?”
乔文瀚话锋一转,安小溪有点没适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