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溪一见乔文瀚推门进来,竟然有些难为情。这里是乔公馆,病床上躺着的是乔文瀚的亲外公,如此殷勤地照顾老爷子,会不会有越俎代庖之嫌。
考虑得多,心里就更不好过。心思细腻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吃过东西了吗?”
安小溪赶紧起身,让乔文瀚坐自己的椅子。乔文瀚没坐,随手在旁边搬了一把过来。
安小溪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乔文瀚,情绪变得比风还快。下午刚在花园的暖房里一阵告白,那架势怕是要把心肝逃出来给安小溪看才甘心。
这会儿又摆出一副冷面孔来,真是让人窝火。可一看他深陷下去的眼窝,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以及无力苍白的脸庞,这股火气又被压了下去。
他内心痛苦,她都知道。
乔文瀚看到一旁的小桌子还摆着没收走的餐盘蝶碗,内心一紧。他从来没见外公吃得这么多,不过转念一想,很可能都是安小溪那小丫头假公济私,自己吃光的。
想到这儿,或许是平日安小溪狼吞虎咽的形象再次浮现,竟然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们背着我吃好吃的,把我当外人吗?”
虽然这卧房的主人是乔老爷子,可这话却是说给安小溪听的。
安小溪一急,慌忙辩解。
“哪里背着你吃了,分明是你不肯赏脸,刚才派人叫你,没人回应,以为你睡着了呢。”
安小溪一紧张,语速就像机关枪,突突突地往外冒,样子有些滑稽。
“你看你,理亏了不是。”
乔文瀚借机将她一军,安小溪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有口难辩。
“我才是外人呢。”
小声地嘟囔一句,却被乔老爷子听了去。
“好了,好了,一来就找人吵架,你没吃让厨房再做点去,别为难小鬼。”
看乔老爷子帮她说话,安小溪才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她其实为乔文瀚留了一些菜,本想等他醒来送到他房里去。可这人的真面目暴露得太快,还没等她示好,就先发飙了。
这样一来,安小溪便不肯把那些菜端出来,让乔文瀚吃面去。
“外公,你怎么也帮着她说话。”
乔文瀚故意说话来气安小溪,安小溪白了他一眼。
或许是一下子太兴奋,话说得太多,乔老爷子突然咳嗽起来。安小溪连忙扶他躺下,收拾好餐桌,和乔文瀚一起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厨房,厨房空荡荡的,已经是深夜。女佣们早已入睡,整个乔公馆只剩下门房的一个保卫醒着。
安小溪麻利地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乔文瀚翻箱倒柜找吃的。两个人像约好了似的,都没说话。
空气里满满的尴尬,只剩下安小溪摆弄碗盘的声音。
突然,咣当一声,她转头看过去。乔文瀚把一盒子意大利面打翻在地。
“大哥,这不是你家吗?你怎么什么都搞不清楚啊!”
说着安小溪在围裙上熟练地擦了擦手,把打翻的面清理干净。再打开冰箱,端出几个保鲜盒来。
三两下就热好了一小桌子菜。
“吃吧,刚才为你留的,我没动过,也没下毒。”
乔文瀚看着冒着热气的菜,看着安小溪额头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看着她粉色的脖颈,入了迷。
“嘿!”
安小溪用手在乔文瀚眼前晃了晃,还顺便打了个响指。
“还吃不吃,都要凉了。”
“吃。”
乔文瀚坐在餐桌前,吃着有史以来最简陋的一顿晚饭,百感交集。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不知是什么滋味在作祟,弄得他的心很不好受。
这种感觉叫人情,他花钱请的厨娘做不出来,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也做不出来。人情就藏在家常的滋味里,一家一个味道,独一无二,难以复刻。
乔文瀚先喝了点汤,蛋花经过冷藏再加热没有了新鲜的滋味,他却觉得染上冰箱气息的“剩菜”味道很奇妙,很美好。
安小溪把所有碗筷归置妥当之后,才转过身来,瞧瞧那个挑食的皇帝舌头大少爷吃得如何了。
“怎么了,味道不对吗?”
看乔文瀚才喝了些汤,点心和炒菜都没动。
“不是。”
乔文瀚低头吃饭,不去看安小溪,因为此刻他的眼睛恐怕是红得像兔子一样。原来,感动是这样的揪心。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外公要专门让安小溪做一顿饭了,也明白了外公打从第一次见安小溪就发自内心喜欢的原因,甚至也朦朦胧胧地触碰到了自己的内心。
安小溪这个女人,是个让人安心的女人,在她身上,有家的味道。
“那你吃吧,吃完放到水槽里,我待会儿再洗。”
安小溪还在为刚才乔文瀚的态度不爽,在乔老爷子面前让她丢脸,她也要小小惩罚一下,暂时不理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