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三顿没吃的饭,唐曼曼低头看着刚做好的饭菜,无声地叹息后叩响了房门。
门其实是虚掩的,之前就已经做了准备,卸了门锁。
屋里的光线昏沉,窗帘没拉,灯也没开,弥漫着一股安神的檀香味。小床上的人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点黑发,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小延生的那样聪明好看,这样的年纪,怎么都不该是这样。她压下心口泛泛的那股涩意,刚到嘴边的“小延”还是没说出来。
小延现在就两种状态,静则无声无息,怎样都不动不说话,闭着眼睛。
但医生说过,计延的睡眠质量很差。只是不愿意去接触他们而已。
还有一种,就是突然触动了什么,格外的暴躁,摔东西,抽泣,还有些自残的倾向。
再怎样,安静总比那样好。
所以她们都不轻易打扰他。
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唐曼曼虚关上门,刚想要把饭菜先放到桌子上,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
她的内心触动,下意识就往床上看,和小延对上眼,却是看得见的戒备和……愤怒。
“小——”她的话扼制在喉中,退了一步,缓了会儿才开口,“饭菜在这里,小延,赶快吃吧。”
“饭菜冷了吃对胃不好,要是不吃就更严重了。小延,你在长身体……”
计延的身板算得上消瘦,尤其是那双乌黑的眼睛,纯粹干净,她根本没有办法去克制自己本能的关心。
计延抓着被子的手突然一紧,身体弓着,就开始叫了起来,夹杂着几句“你们走”。
自己的孩子对自己说这种话,这对于一个母亲几乎是剜心致命的打击。
唐曼曼的鼻头一酸,禁不住走了过去,想要抱住那个弱小的身体,却在触及他的手顿住。计延闪躲的很快,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更加激烈的喊着。
门口很快传来声响,唐曼曼闻声回头,眼神中满满的无助。
是计深年过来了。
他马上跑到唐曼曼身边,那声很低的抽泣最终消散在他的怀中。
“深年,深年,小延他……”唐曼曼哽咽的厉害。
小延那头的叫声更响,计深年面色沉沉,狭长的眸子里却很复杂。
他的眼神和计延对上的时候,那种陌生害怕的神情,在自己孩子脸上出现,那瞬间的打击,让人很难喘过气来
“曼曼,我们现在需要离开。”
唐曼曼抬起头来,计深年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疲倦,她最后又看了眼小延,一抽鼻子,转身和计深年快速离开。
无可否认,刚刚计延的表现,是因为看到了她。门口已经候着两三个人,是平日里照顾计延的。
计深年点了点头,几个人赶紧进去安抚。
唐曼曼的肩头一颤,她们手上的针管,像是一把利刃,刺眼至极。整个人突然冷静下来,她挽着计深年的手,走下楼梯。
计深年没开口,只是任她带着,眼神里的情绪,是他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夕阳斜沉,透着阁楼的木窗照在两人肩头,平淡又热烈。
到了拐角处,唐曼曼顿住脚步,转头,视线却落在计深年身后的一簇蝴蝶兰,开口飘渺:“深年,我想……让杜清欢过来照顾小延。”
计深年的视线落在她的眉眼间,半响没有开口。
杜清欢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照顾小延,太危险。
空气仿佛都静止了,唐曼曼的眉头一皱,视线忽然又模糊起来,她张开嘴,最后却是无声的叹息。
小延的命运,怎么如此忐忑。
计深年走过去,眉宇间满是愁绪,正要开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大叫:“不要!”是张妈的声音。
两人一对视,立马冲上了房间。
地上的瓷杯碎片一地,她的视线可及处,一块带血的碎片触目惊心。
“小延!”
唐曼曼抑制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想要冲到床边去,却又被计延那害怕的神情给制止了。
计延的脖颈处有一处小小的划痕,血渗出来,沾到白色的睡衣上,衬着那昏黑的光线,冰冷渗人。
他还在小范围地挣扎着,只是没什么力气,被几个人小心的按着,伤口简单的处理后,马上打了一针镇定剂。
方才还在乱动的人立马没动了,眼神里却是更多的害怕。
唐曼曼的手握紧,痛意传来,才稍微清醒点。她转过头去,计深年的视线从计延身上到了她身上,两人对视着,计深年良久缓缓点了点头。
唐曼曼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语。看上去莫名其妙的动作,她却明白他这是同意她刚才的提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