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到那时候 弟兄们手中也就剩下一杆空枪了 ”另外一名來自冀中的游击干部不服 嘟囔着说道
“那就白刃战呗 反正已经推进到战壕边缘了 干脆跳进去跟小鬼子刺刀见红 ”沒等张松龄接口 他身边的组员抢着回答
“那先前打出去的弹药 岂不是都浪费了 ”有人还不服气 继续大声质疑
“沒不浪费 至少打掉了敌军中威胁最大的火力点 并且沉重地打击了他们的士气 ”张松龄扭过头冲着说话者笑了笑 非常耐心地解释
“消耗那么多弹药 就是为了顺利将队伍推进到战壕前 居然还说不浪费 张胖子啊 你到底是不是游击队的人啊 怎么我觉得连国民党那边 都舍不得像你这样大手笔 ”人群后猛地挤进來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 指着张松龄鼻子追问
这话未必有什么敌意 但是着实问得非常沒有礼貌 张松龄心头立刻隐隐涌上一丝不快 看了对方一眼 淡然回应 “我觉得 人命总比弹药更值钱些 弹药打光了可以想办法缴获 可弟兄们牺牲了 就永远救不回來了 此外....”
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 他大声补充 “我來自察哈尔军分区黑石游击大队 档案你可以去校办去查 我们那边 是有名的地广人稀 肯参军打鬼子的年青人难得 所以更要珍惜他们的性命 ”
“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刀疤汉立刻羞得满脸通红 挥了下胳膊 大声解释 “我是说 我是说 你的这种战术根本不实际 不光是你 咱们最近学的很多东西 听起來满像那么一回事情 但拉到战场上 未必好用 ”
这一炮 可是炸翻了半个学校 周围的学员们纷纷扭过头 冲着刀疤汉横眉冷对 “阎宝林 你又乱说话 ”
“阎宝林 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的老师 ”
“阎宝林 要不然你來当校长算了 这不行 那不对 敢情这天底下 就你一个军事家了 ”
大队长陈辉见状 赶紧转过身 一把拉住刀疤汉的胳膊 “老阎 你又乱放炮 小黑屋沒蹲够是不是 ”
随即 又陪着笑跟张松龄解释道 “胖子 你别跟他生气 老阎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嘴巴臭 沒把门的 但他的心眼很实在 打起鬼子來也一点都不含糊 你看他这一身刀疤 全是跟小鬼子白刃战时落下的!老阎 你还不赶紧给胖子道歉 学术之争 用得着你这么激动么 ”
后两句话 完全是在给阎宝林找台阶下 而后者却不知道领情 先冲着张松龄鞠了一个躬 然后大声说道 “对不起 我刚才态度不好 请张队长原谅 但我还是觉得 你的战术不符合八路军的风格 倒是有点儿像小鬼子那边 老想着靠火力占便宜 ”
“无论是谁的风格 只要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我认为它就是好战术 ”张松龄拿这种糙人沒一点儿办法 只好笑了笑 无奈地补充
“那可不一定 小鬼子的弹药总比咱们八路军充足 ”刀疤汉老阎根本不管别人的脸色 继续跟张松龄纠缠不清
这完全是在故意偷换概念 张松龄沒法跟此人计较 笑了笑 不再回应 谁料刀疤汉阎宝林却不依不饶 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大声道:“怎么着 觉得我说得不对是不是 唉 我这人嘴笨 心里头知道的道理 总是说不清楚 要不然这样吧 咱们俩來一次沙盘推演 你照着你的计划做进攻方 我來当小鬼子 能攻下我的山头 就算你有道理 否则 就是我赢 如果你赢了 我就把这个输给你 还当众拜你当老师 ”
说罢 从腰间摸出一个半旧的王八盒子 直接拍在地上
小日本的王八盒子 学名南部十四式 设计上完全是照抄了德国的鲁格 但是技术方面根本沒有吃透 导致该枪超过三十米距离就无法保证准头 并且容易走火、卡壳 甚至在使用中会出现撞针折断 弹夹脱落等现象 非但日本军官拿它仅仅当个装饰品 八路军的正规部队 也沒几个人愿意使用 通常缴获之后 就直接送给自己的地方武装 并且会千叮咛 万嘱咐 要求配带此枪者一定要小心谨慎 以免杀敌不成 反被该枪反噬了主人
张松龄算是半个用枪的行家 一见对方拿出南部式当彩头 就忍不住轻轻皱眉 正准备找借口拒绝 又听阎宝林瓮声瓮气地说道:“如果我赢了 你也不用拜我为师 把你那两把德国原装的盒子炮分我一支就行 怎么样 你敢不敢打这个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