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又看了看署名:江半图。
没错。
来不及多想,我折好信纸,把它塞进信封,喊来送信的小荷。
“好小荷,快告诉我这信是哪来的?”
小荷诧异了:“小姐,门童给我的呀,怎么了?”
“确信是我们府上的门童?”
“是,阿牛没错!”
我彻底不明白了。
“阿牛告诉我,这是给小姐你的信,一定要亲自交到你手里呢!”小荷道。
我一阵头疼,让小荷忙去了。
带着满腹疑惑,回到内室,重新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琼枝:展信安好!
纪家堡小芷园与君一朝邂逅,半图方知浮生虚度,痴活二十余载!几日来,琼枝音容笑貌如影随形,令人难忘。半图以为,小芷园一遇,许是上天垂怜与我,得遇琼枝君,唯唯幸甚至哉。然,众生芸芸,难得情真,自别君后,半图方才得悟何为‘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半图窃以为,你我相逢定是上天安排之无上缘份,可遇不可求,难得!倘若半图置此佳缘熟若无视,实是万万不该。半图意欲求取琼枝为妻,不知君意如何?”
我一口气看完信,整个人愈坠冰窟。
此信确是江半图他,写给罗琼枝我的!
荒唐!
一次无意碰面而已,寥寥几句之识,何来相思难忘?更遑论结为夫妻?!
江半图,他定是疯了!
难道,他不知我婚期将近,三个月之后要嫁作他人妇?
想来巽儿已将此事告知与他,即便巽儿不说,他若心仪于我,也不会一概不问。
他此番做为好不令人羞恼!
且不理他!
第二日,我便把昨日的书信之事视作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仅此而已。
一切如常。
然而,不料,江半图不只是说说而已。
三日之后,我每天都会通过不同途径收到一封来自江半图的书信。信中所写有时候是几句话,有时候是一句诗。
“思君欲何言,中心乱如雾。那时离别后,入梦到如今。”
“支颐不语相思坐,料得君心似我心。”
信里语言不同但内容始终如一,那就是江半图要娶我罗琼枝为妻!
又几日后,小荷慌里慌张跑来告诉我:“小姐,小姐!”
我一脸诧异:“怎么了?慢慢说。”
“这事不能慢!”小荷道,“方才听人说有个叫做江半图男子来府上向老爷提亲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原来我忘记了自己还在做女红,打翻了刚刚放在膝上的丝线盒。
小荷见我如此,赶紧收拾,边收拾边道:“哎哟我的小姐,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反应不大才是奇怪!
“父亲怎么说?”我心中一片焦灼,又急又怕又惊。
“老爷从始至终倒是一派和和气气,将小姐你的婚期将至一事一并告知了他。”
我紧张地搓着手:“这就好,这就好!”
“好什么啊?”小荷道,“江半图前脚刚走老爷立刻火冒三丈,说是要来亲自见你。小姐啊,到底怎么回事?”
我道:“我也说不清。”
果然,不一会儿——
母亲来了。
母亲一来,就上来攥住我的手,满脸焦急地问我:“琼枝,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阿娘……”
我把在纪家堡小花园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了母亲。
“阿娘,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与他仅说过两句话而已,这太荒唐了!”
母亲“唉——”了一声:“我的孩子,这事怎么就让你遇到了呢。那个江半图大你十余岁且不说,你父亲告诉他你马上就要成婚了,可他完全置若罔闻,依然笑眯眯地说还会再来,一定会迎娶你的!看他样子不像说笑,——这,可造了什么孽!”
母亲忧心忡忡:“你且别管了,你父亲去纪家堡找寒柏了。”
说完就要出门离开。
“阿娘!”我忙喊住母亲,母亲转过身来,问道:“还有事?”
我既羞且愧地将书信的事告诉了她。
“什么?还有这种事?你这傻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阿娘显然被惊到了。
“信呢?”母亲问。
我走到内室拿出一叠信封,低声道:“都在这里了。”
母亲看着信封,并没有接过去,她沉默了一阵,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道:“琼枝,阿娘问你,你喜欢江半图吗?”
我大惊道:“阿娘说什么呢?女儿怎么会……”
“你先莫急着否认,琼枝,你好好想想。”母亲看着我的眼睛,“书信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瞒着我和你父亲不说?看完为何还保存着,本来不拆开就好对不对?”
“阿娘!您不能这么说女儿!”我又急又气,想要辩解一番,“开始我并不知书信是江半图所写……”
“开始不知,后来呢?”母亲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琼枝,你糊涂啊!我和你爹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但此事看来……江半图有主见的很,知道自己要什么——从他行事就可看得出来。阿娘再问你,你喜欢他吗?”
“我……”
我也不知道。
也许不喜欢,也许有一点。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外表温和,行事执着大胆,为了心中所想不犹豫地付出自己的行动。
说他不计后果吧,不对,他要的结果就是“娶我”,简单明了;说他鲁莽妄为吧,他一步一步按照自己计划在做。
……那时候我还不知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要是早知道后来的一切,便不会一时兴起去纪家堡看望表姊,也不会一早去小芷园采花,更不会与他一见!这一见看似毫无特别,实则影响了我的一生,让我一步步踏入命运的陷阱,再也不能挣脱……
果然如母亲所料,江半图是个有主见的人,父亲去纪家堡见了姐夫纪寒柏,纪家人未能劝阻江半图对我的想法。
“寒柏,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心悦琼枝,想娶她,希望你祝福我。”江半图不为所动,反而一字一句道:“人生如逆旅,难得有情人。”
纪寒柏:“可琼枝有婚约在身,你这样……”
江半图:“只要她尚未成婚,我都有机会。”
后来,江半图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我的未婚夫家退了婚,而我与江半图也在两个月后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