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最好(2 / 2)

贵妃当道 一只小乔 3153 字 2022-08-24

赵祯想起她刚被晋为妃嫔时,也这样说过,便将她往怀里紧了紧,道:“你无需怕什么,凡事都有朕替你担着。”

莫兰道:“你待我这样好,事事都听我的。若是有一日,你又遇见了比我更好的女子,我该怎么办呢?”

赵祯听她说着,心里欢愉至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不要担心那些无谓的事情,朕保证,背弃之事,绝不会发生在张莫兰身上。”

莫兰道:“你要记着,若是有一日你爱上了别的妃嫔,张莫兰一日都不会苟活……”她的话还未完,却被赵祯含在了吻里,他囫囵道:“朕只爱你,永远。”

春衫轻薄,他从脖颈处吻去,解开胸前锦带,衣裳滑落,露出玲珑凝脂般的玉肩。他的唇火热热的吻在上面,双手伸进胸衣内,朝那浑圆娇小的轮廓重重的揉去。

莫兰呼吸不匀道:“还……还没吃晚膳啊,我肚子好饿。”

背脊上一凉,他竟已将她的外衫褪去,手也缓缓往下抚摸着,道:“呆会再吃……先吃你……”窗户大开着,月亮圆圆的洒着华光,有宫人蹑手蹑脚的行至外头廊下落窗,又悄悄退下,半丝声响也无。

晨起,赵祯早已上朝去了,莫兰懒懒的推开窗子,见屋檐下几株君子兰上沾着雨露,问过宫婢方知,昨夜丑时竟下了几点雨,天亮时又停了。

天边露出半大的太阳,几丝似粉似橙的朝霞浮在上面,红艳艳的升起。阳光暖暖的照进殿中,将莫兰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里,有花香含着清新的湿寒之气袭来,她使劲儿吸了两口,只觉浑身都畅快了。

宫人们拿着巾栉、木盆等物进殿伺候梳洗,莫兰惦记着皇子,问清秋道:“曦儿昨儿睡得可安稳?”

清秋挑着翠玉,回道:“昨儿晚上皇子不哭不闹,肚子也不泄了,睡得极香。”

莫兰亲手将翠玉簪在芭蕉髻上,道:“可请御医来瞧过?”

清秋道:“林大人一早来探过脉,说已不用再吃药了,只要好好清淡几日膳食便可。”稍顿,又道:“奴婢昨儿发现一桩奇事。”

莫兰听说曦儿病愈,心里舒了口气,随手拨弄着妆匛中的朱钗,问:“说来听听。”清秋屏退身侧众人,方道:“昨儿娘娘不在殿中,奶妈一时疏忽,错将娘娘做的饮子当做汤药喂给皇子吃了。”

莫兰手上停了停,沉吟片刻,回过身问:“你是说,曦儿昨日未吃药?”

清秋点点头,道:“吃了几日的药均不见好,如今无意漏了一天的药,倒好了,可不叫人纳闷么?”

莫兰扔了手上朱钗,重了语气道:“你悄悄儿叫人将那药渣子呈上来给我瞧瞧。”

清秋办事利落,不出一会,就遣了心腹呈上药渣。莫兰用银筷子仔细挑拣许久,眉头一皱,竟发现里头掺杂着些许有泻热行滞之效的番泻叶。

一想到曦儿为此苦痛多日,莫兰只觉心都似烧了起来,怒气冲冲道:“去福宁殿,我要亲自禀明官家。”

清秋温声劝慰道:“娘娘先别着急,若是告诉官家,自然要引出大风波,还不一定能真正寻出那背后阴险之人。”稍顿又道:“能接触到皇子汤药的宫人总归不过四五个,不如让奴婢暗中先盯着,待寻出那下药之人,再禀明官家不迟。”

莫兰承宠多年,妃嫔之间明争暗斗,她深陷其中,再是清楚不过。只是未料到,竟会殃及麟儿。她思绪婉转迁回,竟有些手足无措,思忖良久,方道:“你去跟奶妈说,曦儿还要吃一天的汤药,叫她好好预备。”

清秋聪慧,自然知道该如何做,遂应着退了出去。

果不其然,不出半日的功夫,就有内侍绑了下药的宫女上来。说是那宫女鬼鬼祟祟在厨房里走动,行为不轨。又已从她身上寻出了几片番泻叶,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清秋在掖庭行走已久,稍有头脸的宫婢几乎都照过面。她仔细瞧着眼前被绑的宫女,看上去有些眼熟,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莫兰端坐于主位俯视着,清秋走至殿中,道:“说吧,指使你的人是谁?”

那宫女眼珠儿一阵乱转,手脚发抖,脸上却没有什么颜色,紧抿着嘴,好像生怕会忍不住说出什么似的。

清秋平日羸弱,不肯发狠,今儿却一巴掌狠狠甩着那宫女脸上,斥道:“你此时若不说,别以为能瞒住什么,待尚正局一查,别说是那背后指使之人,连着你祖宗十八代,都能寻出来。”

那宫女听了,果然露出几丝惶恐之色,却依旧撇着脸,不言不语。

伺候寝居的奶妈抱着曦儿在廊下晒太阳,见殿中人多,又听不见声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遂拥了过去。她瞧着殿中被绑的宫人,以为眼花了,嘟喏道:“这不是德妃宫里管摘种的小芙么?怎么绑在这里……”有人听见了,忙凑到清秋耳中禀明。

清秋心中一惊,不敢隐瞒,忙告诉莫兰。

德妃虽病重,但官家依然极为看重,每隔几日必会在临华殿宿一晚。清秋不知莫兰是何打算,正要相问,却听莫兰道“德妃病重,我也未去瞧过,今儿倒可走一走。”事情未下定论,莫兰不敢妄言,又依着规矩遣了宫人去禀明帝后。

虽隔着宫墙,但莫兰坐在肩舆上,已能看见临华殿中梨花如云蒸雾集一般,开得越来越盛。洁白的花瓣落了厚厚一地,也无人收拾,人行在上面,有漫天的落花向自己拂面而来,飘着淡淡清香,宛如仙境,让人心生眷恋。

临华殿里不似往日热闹,冷冷清清的,来往无人。惜茜坐在外殿帘子边做绣工活计,外头阳光正烈,猛然进了屋,眼前便有些昏暗,看什么都似蒙着一层黑雾。莫兰轻声笑道:“惜茜娘子的绣技可真不错。”

四周本是静悄悄的,惜茜又做得认真,忽听见有人说话,不禁吓了一大跳,手上不稳,将绣针狠狠的扎进了指尖,鲜血瞬间冒了出来。她不愧是帮着德妃协理过六宫的大娘子,此时亦是不慌不忙,从容搁下手中之物,福了福身,满脸笑容道:“贵妃娘娘来得不巧,德妃刚刚吃了药,才睡下。”停了停,才道:“奴婢这就去请德妃起身。”

正说着,只听内殿有略微疲倦的声音传来:“我还没睡,是谁来了?”

惜茜边掀帘子进去,边道:“娘娘,贵妃娘娘来了。”德妃从被褥中坐起,强撑了要下床,莫兰忙拦住,道:“你尽管躺着和我说话,无须多礼。”

德妃倒不客气,倚在窗槛上,笑道:“也未梳洗,倒让贵妃笑话了。”

内殿萦绕着重重的草药味,惜茜将殿中帷幕一一挽起,莫兰早知道德妃病重,却也未想过竟是病入膏肓。只见她穿着素白的寝衣,满头的青丝凌乱的披散在肩上,脸颊双凹,眼睛深陷,无神又无力,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她嘴角微微翘起,笑道:“贵妃来访,可是有事?”

见她如此,莫兰心中疑虑失了大半,反生出几丝怜悯,便道:“听说你病了,就来瞧瞧你。”德妃又笑了笑,道:“你有话尽管说,也不必绕弯子。”又望向窗外道:“是不是我宫里的人惹出什么祸端来?”

莫兰纳闷,顺着她的眼神向外望去,原来自己带来的那些人都候在阶下,殿中窗户正对着梨树林,将外头形势瞧得一清二楚。

既然德妃已经开了口,莫兰倒不好瞒着,只好将事情来龙去脉细细说了。德妃越听气色愈发难看,到最后,惨白的脸上竟涨得通红,愠色道:“你就听了那婆子一语,就领着人来找我对峙,是么?”说着,又咳了起来,惜茜忙用软帕去接痰,莫兰见她咳得撕心裂肺,更加不敢说什么了。

有宫人端了川贝枇杷水上前,惜茜顺手将那帕子扔在痰盂中,莫兰瞥了一眼,那帕子竟已染成鲜红的血色,又见众人一副平常淡然的模样,更是骇然。

德妃喝过水,稍稍平复,冷笑道:“我虽然性子不喜与人亲近,但做事向来公平端正,有损良心之事,绝不会做。你若是不信,尽管将小芙叫上前来对峙,我问心无愧,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

莫兰此时已经全然信了她,真心安慰道:“你好好儿歇息罢,小芙之事,我心里自有计较,你也不必忧心,好好儿养身子紧要。”

德妃嫉恨莫兰,也装不出欣慰的模样,依然是先前骄纵的语气,淡淡道:“若是贵妃无事,我也不送了。”

行至宫街,清秋随着舆轿走着,问道:“娘娘为何觉得不是德妃做的?”

莫兰望着湛蓝的碧空,道:“她都病成那样子了,哪还有心思管旁的。若是那谋划之人如此容易露出尾巴,行事岂非太过简单?况且,也不是德妃的性子。”

清秋思索片刻,也觉有理,遂问:“那小芙如何处置?”

莫兰想了想,道:“交去慈元殿罢,官家最不喜宫中妃嫔自作主张,逾越规矩。皇后年纪虽小,却甚为聪慧,由她查办,倒可放心。”又敛了颜色,道:“鸾鸣殿竟有人敢在我眼皮底下谋害曦儿,真叫人后怕。这次放的是番泻叶,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咱们得好好盯着。”稍顿,又道:“你将那些根基不稳,家底不甚清楚的宫人,都放到外殿伺候。若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定要立即回禀。”

清秋忙恭谨道:“是。”

子非从宫中出嫁,又有封号,倒也体面。莫兰没有空隙为她预备嫁妆,就从库里捡了一箱子黄金珍珠做的物件,遣了两名内侍挑着,当是陪嫁。

出宫这日是一个大好的晴天,子非穿着新做的朱红纱裙,描了妆画了眉,又高高的绾了发髻,站在东华门边上,笑意盈盈的同众人道别。整个仁明殿的宫人几乎倾巢而出,官家亦下来特旨,允仁明殿休馆半日。连平日不怎么露面的吕夷简亦早早派了家中命妇请旨入宫,当做子非的娘家人送嫁。

这是子非一辈子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