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刚才马儿跑起来,我又让它停下了,我这算不算学会骑马了?”
等着林宪称赞的明眸皓齿,分外甜美。
林宪却沉了脸,道:“以后不许这般纵马,很危险的!”
“这回估计是你聪明,运气好,这匹马也不大,还肯听你的话,要是换成烈马,早不知道把你颠到哪个山谷去了。”
“什么是‘估计我聪明’,我本来就很聪明的宪哥哥!”薛明灿不高兴地嘟了嘟嘴,身上枣红色的骑马装和樱桃般的嘴唇互相映衬,更显得肤白如雪,粉妆玉琢。林宪想起刚才祖母说的话,问道:“你可喜欢这身衣服?”
明灿点点头:“喜欢,枣红色很好看。”
“好,那下回骑马也穿,回去我再让人多给你做几身枣红的衣裙,你穿了我带你出去逛大庙。”
难得见林宪这般温柔,明灿睁了睁眼,喜笑颜开地应他:“好啊!我要去棋盘街买吃的!”
“就知道吃。”林宪隔着她额前薄薄的一层刘海,轻轻弹了弹明灿的额头,手指触及之处,只觉冰凉滑软。春日融融,灰马信步走着,不知走到了哪一处山坡,顺着坡势看过去,只见漫山遍野的百合花,瀑布般一泻千里,盛开到眼睛看不见的尽头。像山谷悄悄积的厚雪,莹白耀目。
怀里的小丫头乐了,兴奋地喊道:“快看呀宪哥哥。”
有微风拂过,把她的头发吹到林宪脸颊上,挠痒痒一般。他心里悬挂多年的那块巨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双眼微阖,林宪只希望日子就这样平静闲适地走下去。祖母父亲的冷漠,朝廷里的暗涌,未成的心事,统统抛之脑后。
他就这样抱着灿灿,天长地久。
“明灿!大哥!”
思绪被连声的喊叫拉了回来。林宪逆着阳光看去,只见林泓谨打马奔来,急坏了的样子。
“大哥!”林泓谨来到二人面前,还在喘气,焦灼担忧溢于言表,“明灿,你没事吧。”
明灿笑着摇摇头,“我没事,我让马儿乖乖停下来,我会骑马了。”
“你还说呢,刚才真把我吓死了!”林泓谨心有余悸,第一次体会到大祸临头的感觉。
祸事没什么重量,可是它就这样压在你的头顶,你时刻都能感觉到它,不管周遭的阳光多明媚或炽烈,你永远处在深不可测的阴影中。
直到看见那抹枣红色的身影,安然无恙地在花树间悠然穿行,他才逐渐感知到洒在身上的阳光的温度。
“刚才是怎么回事?”林宪这时才想起来问道。
“我看到泓哥哥过来,就和他招手,没想到马一下子就狂奔起来。”明灿说完轻轻拍了下马背,算是嗔怪灰马。
“你还说呢,你招手也不必猛地站起来,想来是马受了惊,才会这么疯跑。”林泓谨说道。
薛明灿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没办法,当时林泓诲骑着那匹白马,衣袂翩翩,宛如谪仙一般飘然而至,实在让她心生欢喜。一欢喜,自然就忘了自己还在马上。
原以为林宪还会责备两句,没想到他只叫她日后留神,不许再一惊一乍地吓到马,又替她把刚才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便和林泓谨催马回去。
回去后就见心急如焚的薛明煜六神无主地踱来踱去。见到妹妹平安归来时,眼泪一骨碌便流了出来。
薛明灿哭笑不得。“哥哥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快别让她们看见笑话你。”
薛明煜抱着胞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当时就追了过去,马却怎么也不听他的使唤,只是在原地转圈,等林泓谨愣了好一会儿,他就从马上跌了下来。
明灿拍着他的背宽慰他,心里一度撕扯她的那阵空虚空洞似乎在悄然弥合。她感觉到了,周围无尽的爱在包裹她,在一点点填满她不知为何千疮百孔的心。
她觉得胃里暖暖的,不再需要借助食物。
凉棚那边的老太太派人问发生了什么事,林宪简单交待了几句,只说马受了惊,现在没什么大碍。丫鬟回去回话,那边不再派人过来询问,一会儿就听说老太太累了,要到附近庄子休息的消息。
林棠潇目睹了薛明灿被惊马拉出去的一幕,心悸之余却偷偷希望她就此被摔个粉身碎骨,实在没想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笑语嫣然,似乎还很开心的样子。
“果然傻人有傻福。”她暗暗叹一句,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