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如野草般在观众们心中滋生。

参考张城在界外的种种充满血腥味的黑历史。

红手套那样的人，黑暗界的惊天巨擘，所有邪恶的词语都是他的代名词。

原来，像他那样极恶之人，冰冷的内心中还存留温情的一面。

……

画面，再度切换，播放。

那是新兵期的尾声。

筹备着给新兵们分配到连队的工作。

这几天，崽子们难得放松了会儿。

“通知下来了。”

“你分配到了哪里？”

“我分到了火控雷达，说是让我先去学……”

“哎呦，有前途啊，我分到三连。”

“为啥我是家属院啊，看大门……老裴怎么搞得，这是多瞧不起我啊！”

宿舍大仓库内。

收到分配通知的新兵们，心情各异。

“闷葫芦，你分哪里了？”

蔡亮坐到张城床铺的旁边。

“侦察连。”

“咦，夜莺侦察连吗？巧合，我也是！”蔡亮展开通知，上面写的跟张城一样。

“是吗？”文鸢啧啧称奇：“这下，咱们又是战友了！”

“你不会也是吧？”

蔡亮直呼倒霉。

“俺也一样！”

开口的是铁牛，这傻子起初最大的愿望是去炊事班。

理由很简单，在炊事班不愁吃喝！

虽然愿望落空，但能跟关系最好的哥们在一个地方，也很不错。

“缘分这东西，我以前不信，现在我信了！”

蔡亮摇头晃脑，还哼上了小曲：“为何人与人相遇，哎呀我说命运呢~！”

“自己人，别开腔！”文鸢推测道：“我看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说明白点，别老装神弄鬼。”

“很有可能，是裴轮那个损出搞的鬼。”文鸢说出他心中推论。

前阵子听班长念叨，他跟蒜头王八还有损色裴，都是侦察连的。

人呐，肯定是有私心的。

碰上好苗子肯定记得往自己老部队里送。

“这么说，损色裴看出了小爷的潜力？”

蔡亮点点头：“我就说嘛，像我这般奇男子，就像黑夜中的萤火一样，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

“……”文鸢：“用不用我撒泡尿给你这瘪犊子照照样？”

“滚滚滚。”

蔡亮又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是问，既然损色裴干那投机倒把的事，为啥不都挑好的？”

蔡亮朝铁牛的方向努了努嘴，“喏，比如他，跟咱都是侦察连的。”

“俺又咋了？”

铁牛弱弱地说：“俺也不差啊。”

“就是！人铁牛可不比你差！”

话虽如此，但文鸢仔细想想。

猜测说，可能是因为侦察连现在比较缺人手。

这是他前阵子跟王建辉聊天，无意中问出来的。

大概在几个月前，好像出了事，损伤不少人手。

听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张城忽然抬起了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木牌，那是父亲去世前为他雕琢的，以名字刻画的遗物。

“也有可能，是损色裴吃相没那么难看。”

“好苗子都挖自己家，其他连队肯定不干，所以啊，他还是有点逼数的。”

文鸢这么一提，大家都觉得挺有道理的。

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事实跟他猜的没偏差太多。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记忆回溯的片段，开始模糊，黑暗。

等屏幕上开始清晰之时。

画面是当天夜晚。

三个宿舍大仓库都已经熄了灯。

训练场上。

一道身影，正一个人在单杠上进行引体向上训练。

他挥汗如雨，染湿了面孔，衣衫。

整个人如同一个火炉，如果不将这种热度散发出去，便会因此而自焚。

肩膀上酸涩，痛楚，时刻刺激着此时的张城。

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消耗自己的精力，好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白天，文鸢无意中的话语，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几个月前兵营出现伤亡，恰恰跟父亲出事的时间吻合。

很难不联想到一块。

“噗”的一声。

终究是双臂不堪重负，张城从单杠上摔倒在沙地。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两只手臂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知觉。

但他只觉得这还不够，这点程度上的辛苦，都不足以麻木这颗躁动的心脏。

于是。

他开始奔跑，在操场上绕圈，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一二一，一二一。”

喊号的不是张城，而是身后的一道声音。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裴轮却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

“立正！”

踏，踏…！

张城顿时停下脚步。

不知是因情绪高昂，还是过度运动，此时他的脸上的血色，像是一块烤好的苕皮。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折腾什么劲呢？”

裴轮笑呵呵问着。

张城没有回答，只顾得大口喘气。

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年轻人，有追求，有奋斗的源泉，是好事。”

“但也要好好想想，你运动的动力，方向，是不是跑在正路上。”

裴轮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看得出来，此刻的张城就像是一辆失控的火车，脱离了轨道。

逐渐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你知道么，这个世界一直在变，人也一直在变。”

“世界能改变人，但我更相信，人也同样能改变世界！”

裴轮没有以往那样玩世不恭，此刻的他，罕见地认真起来。

“你现在很冲。”

“你的这股冲劲，再强，也会有干枯的一天！”

裴轮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从后者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是那样的执着，坚定，不会轻易动摇。

就像是荒野中的一头孤狼。

裴轮叹了口气。

微微摇了摇头。

“路，不是靠你一个人就可以踩出来的，而是需要有一群人，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只为追逐结果做事，你会错过沿途很多的风景。”

“即便目的达到了，到最后，你也会觉得索然无味，平平无奇！”

他语重心长。

然后指了指宿舍的位置。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张城道了声谢，不管他听没听进去，但好意还是心领的。

时间，慢慢流逝。

朝阳徐徐升起，

光明又一次冲刷了黑夜，重回人间。

那样的红艳，璀璨，光彩夺目。

它带来了新的起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