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会寻额娘开心。”
……
半柱香后,“皇上驾到!”
突来的唱和声不意外的打破了母子之间的温馨时光。
喂完了最后一勺米粥,齐萱慈爱的摸了摸夏羽风的头,“风儿好生歇着。”
须臾,以夏禹帝为首在先的一行人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只见他身着龙袍,顶戴翎冠,看来是刚下早朝就过来了。
齐萱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身跪在地上,“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萱儿,快快起身。”夏禹帝扶起她,随后又赏了一份龙恩给其他人,“你们也都平身吧。”
话音一转,他又道:“风儿如何了?”
“多谢父皇关怀,儿臣感觉好多了。”可能是用了些膳食的缘故,夏羽风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没有那么虚弱了。
“哈哈……果然是朕的儿子,自是福泽深厚,有上苍保佑!”
这无厘头的言论成功的勾起了萧凰心底的一丝冷嘲,照那般说法,是皇帝的儿子怎么都不会伤病?即使遭遇大难也必能逢凶化吉?!
那宫里养着御医是因为国库太充盈?史书上记载的帝王也都不是鬼了?
齐妃退开半步,福了福身,“有一事,望皇上成全。”
“萱儿有何事,尽管说便是,别说一件,百件都行!”
天子食五谷之粮,皇帝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对他缓和了态度,夏禹帝反应之后便是极度的惊喜。
“风儿如今也清醒了过来,齐萱别无他求,只请皇上放了即墨浩轩。”
没想到齐妃会替伤害了自己儿子的凶手求情,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夏禹帝听言,那股子兴奋劲又消了下去,“就这样放了他?那风儿的伤岂不……”
“风儿的命是即墨萧凰救回来的,一报还一报,就当两清了。”顿了一下,齐萱又说道:“况且他们都只是孩子罢了,只要风儿无事,我便谁也不怨。”
“父皇、额娘你们在说些什么啊?即墨浩轩又怎么了?”夏羽风不解的看看夏禹帝,又转眸看着自家母妃。
“哼,即墨浩轩伤了你,父皇已经把他关进大牢里去了!”
“父皇,他并未伤到儿臣呀。”夏羽风更是疑惑了。
什么?!萧凰心头一惊,虽然之前她也有所怀疑,但是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十一皇子可否说说,你背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提及身上的伤口,夏羽风才发现后背有点隐隐作痛,他回忆了一会儿,开口道:“当时……”
原来两人确实发生了口角,并且还约定以武决斗,可就在他们的打斗过程中,忽然飞来一块大石头。
夏羽风躲闪不及,当时就被砸中,晕了过去,而即墨浩轩则因位处他的斜上方,所以只受了一点擦伤……
听完夏羽风的话,夏禹帝一脸阴郁,他拍着桌案吼道:“来人,把那两个作证的书童给朕带过来!”
“是。”福全总管应了声,随后差遣一个侍卫出去了。
不一会,那侍卫慌忙来报,“皇上不好了,那两个书童都已自缢身亡。”
萧凰和齐萱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寒。
“什么?!竟有此事!去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想害朕的皇儿。”夏禹帝怒火顿生。
“是,奴才遵旨。”
帝王之怒,谁敢触焉?稍息之间,关雎殿里的宫女太监就陆续退了出去。
余威过后,夏禹帝打量了萧凰半晌,问:“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回禀皇上,是从军里的一位老大夫……”
“行了行了。”忽地想起萧凰在除夕宴上的壮举,夏禹帝深怕她再说出些什么“惊心动魄”的经历出来。
他摆手打断,脸色依旧微沉,“看来朕的御医竟是无用至此,来人!”
“属下在。”近身侍卫拱手上前。
“将此次经手十一皇子的庸医,全部处以……”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随行而来的太医院首正吴钊,“扑通”一声便扑倒在地。
他跪步上前,一边惊恐的磕头,一边死命的哭诉道:“皇上,老臣进宫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皇上开恩呐,皇上……”
忽然觉得衣袖发紧,萧凰低眸看去,就见小香抱着她的胳膊,指尖都在发颤。
边境之地,养出来的人都是两个极端,要么穷凶极恶,要么怜善心软。
而小香,明显属于后者,她的成长和那个死去的即墨萧凰连在一起,都被将军夫妇他们保护得太好了。
思及此,萧凰眼中多了一份凛冽,她抽回自己的手,走到夏禹帝面前,“人非圣贤也无神通,医者仁心,不过是术业专攻而已,战场上时常会有受伤的将士和百姓,臣女所学,也只是对外伤有几分用处罢了。”
“除此之外,臣女也只会是无能无力,太医院里的众位大人都是医中翘楚,又岂是区区萧凰可比的?”
话落,关雎殿中奇迹般的安宁了下来。
萧凰淡然静立一旁,任由他人怨恨与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交织成网,她不是不忍,只是不愿平白无故就背负上十几条人命而已。
沉吟片刻,夏禹帝遽然就笑了笑,“即墨萧凰听旨。”
“臣女听旨。”
“危难之际,即墨浩轩未护好十一皇子,有过;而即墨萧凰身为其长姐,却救治十一皇子有功,因此予你姐弟二人,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呵,所谓天家的冠冕堂皇……不罚?
如果不是因为这“罚”,又岂会衍生她这“功”?
“臣女领旨,叩谢圣上。”萧凰垂首叩拜,嘴角不免含着一抹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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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生存法则,讲究的是明哲保身。”
送萧凰行至关雎殿门外,齐萱想起适才屋中的那一幕,终是有些怜悯之心。
“齐妃娘娘是指,臣女顶撞皇上为太医求情之事?”
“总归是些毫不相干的人,何苦搭上自身的安危。”齐萱说得冷漠,眼里却泛着柔光。
倒是一个想得通透,可惜却难活得通透的人,萧凰淡然一笑,道:“臣女不那么做,才是身处危难之中。”
夏禹帝如若真是有心处斩那些御医,恐怕也不会等这么久,之前十一皇子的伤势恶化便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
然而他那会儿才开始较真,想来除了气太医的“无能”之外,更多的是那两个书童的灭口,让他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才对。
心头余火未消又拉不下脸面,所以就只好在臣子身上找发泄口。
一旦太医院成了帝王之怒的炮灰,事后他冷静下来就不难发现那里面还有萧凰这根*的存在——因为谁叫有她才会对比出各位御医的“无能”啊。
更重要的是,夏禹帝当然不可能主动承认他是为了保全皇家的尊严,而主动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因此到最后,讨债的名头很容易就会落到她的身上,所以……她只好权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