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听雨楼六楼茶室。
慕容笙笙愣着接过面具，耳中听闻的几个字一遍遍环绕在脑海。
巡仙司，大秦开国皇帝亲设的衙门，拥有统管国境内修士的权力，是悬在天下修士头顶的一把刀。
是以，巡仙司招人方面极为严苛，不仅要修为高深，家世清白，更要通过层层考验筛选。
而如今，慕容笙笙听到了什么？
寻个由头让他入巡仙司。
什么时候巡仙司招人这么随便了？难道她抓住的那人是李无道在外的子嗣？
慕容笙笙不由得端详李无道的面容，心中将李无道与王凡的面貌对比一番。
嗯……没有一点相似。
慕容笙笙轻摇螓首止住莫名生起的猜疑，正色道：
“此人身份不明，又与此案有所关联，是良是邪还尚未可知，司正为何要让此人入司？这……不合规矩。”
规矩两个字话音很重。
另一边，闻乐紧随其后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司正此举可是因为这张面具？”
说着，指了指慕容笙笙手中的面具。
“面具……”慕容笙笙闻言低眼看了看。
与此同时，闻乐继续说道：“方才司正查看面具时面色共变换三次，初时疑虑，再而明了，后有了喜色。”
说到这里，见李无道与慕容笙笙都向他看去，闻乐顿了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甩开，轻摇折扇道：
“如我所料不错，慕容太尉抓捕之人与司正是旧相识。”
话落，闻乐伸手拾起一杯香茶递到嘴边，轻轻吹拭飘在茶面上的茶叶。
“不错。”李无道微不可查地颔首。
闻乐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面具……旧相识……”慕容笙笙喃喃低语，手中的面具仿若映出王凡的面容。
看王凡面容，年纪应在二十与三十之间，这个年纪跟司正是旧相识未免有些违和。
不过……京城内早有传言，李无道有一子嗣养在外面，或许那人真的是司正在外的子嗣？
就在慕容笙笙暗自思索中，李无道越过她走到茶桌旁坐下笑道：“我与此人未曾蒙面，不相识。”
慕容笙笙的思索被这句话打断，眉头轻蹙。
闻乐淡然有深度的笑容顷刻间僵在脸上，随即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默默收起折扇，为李无道奉上一杯茶，转移话题道：“这次宫里送来的茶不错。”
李无道接过，细细品尝一口，笑道：“确实不错。”
随后，目光望向茶室门外，一位小吏踏门而入。
“司正，狱中传信，甲子二号房新关押的人犯对赵堰行凶，巡房的狱卒说他亲眼见赵堰神魂被抽离。”
小吏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话便退出门外，在门口候着。
闻乐复又掏出折扇，轻摇笑道：“有趣，身为疑犯还敢在狱中行凶引人注意，虽不知他目的为何，但此举却是合了慕容太尉的心意。”
说着，一脸笑呵呵地看着慕容笙笙。
慕容笙笙不理闻乐，对李无道正色道：“此事与我无关。”
人是她特意关在甲子二号房的，此时出了事，闻乐怀疑她授意王凡行凶也不无道理，毕竟她此举本就希望引发这个结果。
李无道点点头，问道：“闻乐，你怎么看？”
闻乐见李无道发问，有了先前的尴尬事，一时不敢轻易猜测，将问题反推给李无道：“如今他杀了赵堰，得罪了隋安王，司正可还要让此人入司？”
说到这里，闻乐顿了一下，轻刮下巴深思道：
“抽魂之法世间有三，一是道宗魂术，二是朝廷封禁的噬魂决，三吗……便是以仙人之威暴力抽取。
当今世上仙人凋零，只要书院那位还在，那几位仙便不敢入世，若是此人用的是魂术倒无妨，若是噬魂决……”
“修炼噬魂决者，斩立决！”慕容笙笙接过闻乐的话，走上前，将王凡的物品放在茶桌上，沉声道：
“司正，据凤祥村凶案的卷宗记载，凤祥村命案过后，诞生的残魂不散，已有鬼化趋向。
而今日我在现场没有寻到一条残魂，现场也没有灭魂残留的痕迹，起初我怀疑是凶手回到凤祥村用魂器收走了这些残魂。
抓捕此人时，我查过他随身物品并没有发现魂器，如今看来，极有可能这数百条残魂被此人吞噬了。”
“不对。”闻乐出声打断道：“此人若修炼噬魂决，又怎会在司内牢狱出手，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有一丝可能便要严查。”慕容笙笙瞥了一眼闻乐。
闻乐笑了笑，扭头对李无道询问道：“此人身上可疑之处诸多，司正既不识此人，是否还要让那人入司？”
说着，用折扇指了指桌子上的面具道：“此物有何稀奇，能让司正因此物让这人入司？”
“此物名为修罗，最后一次出现在青州。”李无道笑着说了一句，收起王凡的物品，慢慢起身向茶室外走去。
“青州……”慕容笙笙与闻乐异口同声说道，面面相窥。
入青州取物者，非仙不能。
监管天下修士的巡仙司，除李无道外，无仙。
……
“卑职见过司正。”
“退下吧。”
“是。”
随着一段对话响起，王凡抬眼前望，入眼的是一位穿着蟒袍的中年男人。
大人物！
王凡心里惊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就算在前世那个社会，普通人见到大领导都会紧张，更何况在这种一看就是阶级森严的古代社会。
“我犯的事都惊动这种大人物了？是因为那个村子的命案，还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王凡偷偷瞟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赵堰，如果没记错，这个躺在地上的人最后说自己的老爸是隋安王，隋安王……王爷！
我疑似杀了王爷的儿子？？？
完了、完了、完了……贼老天要害死我！
这人不管死没死，我都没活路了……
这一刻，王凡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了，浑浑噩噩地连李无道进入牢房都不得知。
李无道仔细打量蹲在地上的王凡，看年纪最多不超过三十，不过，以面貌定义仙人年龄是可笑的。
看王凡年纪轻轻的，说不定是一个比他活的还久的老不死。
在看面容，面部线条棱角分明，不似文弱书生，给人一种力量感。
打量片刻，李无道坐在地上，平视王凡道：“李无道。”
这句话将王凡从浑浑噩噩中拽了出来，他看了李无道一眼，片刻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在自爆姓名，当下有气无力道：“王凡。”
李无道点点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赵堰后，笑道：“阁下闹出这番动静引我前来，所为何事？”
与聪明人说话，不用说的太直白，所以李无道没有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见我，而是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王凡却是没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愣了一会后，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故意犯事的，我是自卫！对，自卫！你明白自卫什么意思吗？自卫就是……”
话没说完，王凡自己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突然不想解释了，解释的再多，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还浪费那个口舌干什么，躺平就好了。
明知不可为，躺平不丢人。
可是，就这么认命吗？
不！
想一想，或许还有活路，纵然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拼命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