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寅回到病房门口,沈菀问他:“有烟吗?”
“有。”徐寅乖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瘪掉的烟,说,“你也别担心,他没事,身强体壮的,不是一般人,他会好起来的,而且医生说他没事了,只有醒来好好调养身体就行了。”
沈菀眼睑发红,她抬手摁了下眼皮,说:“我知道。”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还得等他醒来才知道。”
沈菀嗯了声,又问:“那李道行呢?”
“死了。”徐寅表情愤怒,又叹了口气,“他自杀了,畏罪自杀。他拿枪崩了自己,真他妈便宜他了。这种人死不足惜。
沈菀说不上来是说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寅说:“亏齐修以前还劝他改邪归正,别跟褚闻做坏事,他不听,反而怪齐修出卖他,他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还有脸怪别人?”
沈菀握紧了拳头,又问徐寅借打火机,她走到楼梯口边上,蹲了下来,头有点晕,脑袋发沉,她张嘴咬住烟蒂,她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可握着打火机的手一直在抖,她点了好几下都没点燃。
她也不抽了,蹲在角落整理情绪,等冷静下来后,才回到病房。
医生说可以进去了,她才推开门进去,小心谨慎握着躺在病床上男人的手,他的手掌宽厚粗糙,原本是温热的,现在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他没穿衣服,光着身体,她可以看到他腰肋缠着一层有一层的纱布,还有胳膊的纱布,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浑身的肌肉她都很熟悉,每一处凸起的青筋,还有搂着她时,她可以听到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非常有力量。
然而这会,陆齐修不能把搂她,而是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沈菀站起来俯身,在他薄凉的唇上吻了下,轻声呢喃:“只有你醒来,我就原谅你。”
过去的所有她都不计较,也不生气了。
女人的胸怀很小的,很会记仇。
“我一直记得你趁我昏迷谋划跟我分手,就连那些分手的托词也要自己私底下排练好久,我嘴上说和你和好了,可心底一直记得,陆齐修,我不像你没心没肺,我不会趁你不备跟你分手。你说拖累我,其实是我拖累你。”
沈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掉在他脸上,她继而说:“可那些我都不在意了,你快醒来,我等你,等你起来抱我,吻我。我就是想你,很想你。”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等你。
沈菀想。
……
晚上的时候,陆齐修醒了,他一动身上就撕扯般的疼。
沈菀背对他在病房门口打电话,是家里来的电话。
爷爷问她:“你去哪里了?”
“我在外面爷爷,有点事,忙完就回去了。”
老爷子也没起疑,“那你注意安全,忙完赶紧回家。”
“嗯嗯,我会的。”
“那爷爷去钓鱼了。”
“是齐修送您的渔具吗?”
老爷子口是心非:“不是,他送的那什么牌子质量,还不如我以前用的。”
说是这样说,沈菀有几次看到老爷子去钓鱼用的渔具正是陆齐修送的,她也不拆穿,笑着说:“那您也要注意安全,别因为钓鱼忘记了时间。”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是这么啰嗦,小心那小子嫌你烦,不过他倒是敢,我一定不饶他。”
沈菀挂断电话,回头的时候,忽然看到陆齐修嘴角噙着淡笑望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沈菀喜极而泣,不敢相信,连忙上前说:“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她说着要跑出去。
陆齐修沙哑嗓音喊她:“不用,沈菀。”
他要起床,沈菀赶紧把他摁回去,他现在没力气,轻而易举被沈菀摁着肩膀摁回床上。
“你不要起来,你身上还有伤。”
陆齐修眼神灼热,盯着她看:“又掉眼泪了?”
他身上有伤,沈菀忍着想抱他的冲动。
“我没死,不会给你机会跟别的男人在一块。”陆齐修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擦她脸上的眼泪,心里发疼,说:“让你担心了。”
“是啊,我很担心你。”她就不敢回忆昨晚那声枪声,一想,心脏就疼,一瞬间窒息似的。
陆齐修说:“沈菀,手机借我下。”
沈菀似乎知道他要找谁,连忙说:“我问过徐寅了,徐寅说李道行死了,自杀。”
陆齐修悠地沉默,瞳孔漆黑无比。
过了一会儿,他轻飘飘地说:“死了也好,算是赎罪。”
沈菀拿来棉签和水杯,把棉签沾湿,小心翼翼粘在他唇上,他唇干裂又白,水一点点沾湿他的唇,她看了一会儿,说:“陆齐修,我们把证领了吧。”
突如其来的……求婚?
陆齐修愣了下,真没被女人求婚过,而且毫无预兆,她的口气就跟平时说吃饭吧没什么两样,他的瞳孔暗了又暗,幽深无比,说:“就那么想嫁给我?”
沈菀经不住他的凝视,脸红了片刻,说:“那你肯不肯娶我?”
陆齐修痞笑道:“睡都睡了,能不娶你?”
这人就是坏,什么时候了还耍流氓。
他都有心思耍流氓了,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沈菀一颗心悬在刀尖上终于安稳落地了。
“你赶紧好起来,别再离开我了。”
陆齐修遭不住她娇,说:“一辈子都栓你身上了,再也不离开了。”
……
陆齐修要在医院休养治疗,沈菀暂时放下州城所有事务,在医院陪他,照顾他。
她很温柔,又顺从,自打他住进医院来,他提点过分的要求,她都配合着,就是不太好意思,脸时常红着。
陆齐修是诚心逗她,看她娇,就忍不住骨子里躁动不安的份子,很想把她弄的娇气的哭,而且是求他那种哭。
沈菀也不反抗,有时候还顺着他的意思来,他想什么,她只看一眼,就能明白。
徐寅和蒋正风交接处理完事情才有空来医院看他,与此同时,蒋正风的上级也来医院了。
蒋正风的上级职位很高,约莫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浑身气场强大,蒋正风对他很敬畏。
几个男人要聊事情,沈菀自觉走开一会儿。
等她出去了,蒋正风的上级坐在椅子上,拍了拍大腿,问:“你就是陆齐修,嗯,身子结实,看得出来经常锻炼,我听正风说,你当初有意想做警.察,最后因为家里原因,没去做,会不会觉得可惜?”
陆齐修说:“不会,现在想想也还好。”
也没多可惜。
如果他要是做了警.察,也许就遇不到沈菀。
蒋正风在边上问:“齐修,你要不要打算进我们……”
“不打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我不能再辜负沈菀,我该做的都做了,李道行已经死了,我没遗憾了。”
陆齐修没那方面的意思,蒋正风也不劝了。
蒋正风上级看他态度明确,也不规劝,而是问他:“不管怎么说,这次多亏你帮忙,你立了功,我们回去会申请给你奖章。”
陆齐修说:“不必麻烦了,我只要平静生活就行了。”
蒋正风好笑道:“你以前不这样,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酸了,不太习惯,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打算和沈菀结婚?”
说起这事,陆齐修倒是轻松了些,眯了眯眼,想起沈菀那天哭鼻子问他什么时候把证领了,想起来,心痒难耐。
陆齐修也没多说,蒋正风和他上级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怕打扰他休息。
毕竟他身上还有伤。
沈菀在病房门口站着,听到动静,看到蒋正风和一个中年颇有威严的男人走出来,笑了笑,说:“这么快走了吗?”
蒋正风戏谑道:“再不走,陆老三要赶人了,他可舍不得你站在门口没地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