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们入宫以来太皇太后便未再踏出过慈安宫半步,我本就觉得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果然,此番她便插手了敏妃之事。”
“你的意思是,她想借敏妃之手污蔑我残害先皇子嗣、而后再以徇私舞弊之名逼你退位,取而代之?”钟灵简直不敢相信,太皇太后如此年纪竟还存着这般阴沉的心思。
沈亦迟的面色却似乎更加深沉:“不,不止如此,我猜陆朝歌对敏妃的所作所为,太皇太后也早就知道了。”
“什么?”钟灵瞪大了眼睛。
“试想一下,若不是她从一开始就笃定了敏妃腹中是个死胎,当初她为何不干脆以这孩子为筹码,逼我做个代管朝政的摄政王,来日再将江山社稷拱手还给陆家呢?”
沈亦迟分析的头头是道,细思之下也确实如此,那时曹县公满门心思为先帝子嗣争一席之地,太后却放着好好的筹码不用,全然将宝压在自己身上,一心只想自立为王,着实令人费解。
当时钟灵只当太皇太后是贪图权势,一时鬼迷心窍,倒也没想那么多,可如今依照沈亦迟这样的推断,这一切好像又都说得通了。
“难道太皇太后也帮着阿蛮残害皇嗣?可阿蛮是为了思苒,她又为了什么?没了皇嗣作筹码,她在朝堂上根本没有任何立足之地,她何必自寻死路呢?”
钟灵百思不得其解,太皇太后和陆朝歌母子关系向来势同水火,她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两个人是如何还能够达成合作的。
沈亦迟却一开始便没有过这样的猜想,只见他剑眉一皱:“我想太皇太后也是被陆朝歌逼到了这部田地,这孩子大概也是陆朝歌自己不想要,太皇太后说不定可宝贝着呢。”
是啊,瞧她方才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表面上看起来是舍不得皇孙,其实沈亦迟知道,她不过是恨自己苦心孤诣栽培出来的左膀右臂就这么折了罢了。
其实方才太皇太后本想中途易辙的,却不曾想钟灵偏又给了她一记转折,她心心念念的龙脉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这下钟灵算是明白了,虽然沈亦迟说过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可是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既然如此,你方才为什么不当场拆穿她呢?她刻意隐瞒此事必定另有所图。”钟灵满脸嫉恶如仇,太皇太后虽然是陆朝歌的生身母亲,可她更是逼死他的罪魁祸首,就凭这一点,钟灵这辈子都无法原谅她。
钟灵已经急红了眼,沈亦迟却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沉着冷静:“这些尚且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指证只会打草惊蛇,你如今情况特殊,我担心……”
沈亦迟说这话时,目光不由地落到了钟灵的小腹上,的确,若他猜测的不假,这老女人倒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狠辣,确实需要多加防备,免得她狗急跳墙、误伤了钟灵。
钟灵明白沈亦迟的顾虑,这才松了口:“罢了,随她去吧,只要她今后不再为非作歹,我也就只当她不存在了。”
不为非作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亦迟点了点头,这才将钟灵送回东宫,而乾清殿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处置。
敏妃受惊险些小产,太皇太后尚且殷勤探望,更不用说曹县公这个一心想着靠他的宝贝外孙飞黄腾达的老东西了。
还没等沈亦迟离开青晖殿,乾清殿的人便前来传讯说曹县公已经等候多时了,如此急不可耐,难怪敏妃也是如此性情,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沈亦迟担心钟灵的身子,方才也便不曾同她提起此事,而是假借处理公务之名先打发她睡下,自己只身前去应付这个老家伙。
沈亦迟到时,曹县公正在乾清殿里来回踱步,这么看来,他还真是半点不把沈亦迟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曹大人这么晚来找朕,可是有何要事?”沈亦迟冷冽的声音在曹县公身后响起,他这才回头敷衍地朝他行礼问安:“见过陛下。”
沈亦迟自然知道曹县公这会儿入宫意欲何为,果然,还没等他再问一句,曹县公已然按捺不住地在他面前诉起苦来:“陛下,您可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
“做主?曹县公说的莫不是敏妃娘娘之事?”沈亦迟索性直言不讳,打了本想告状的曹县公一个措手不及。
“陛下知道了?”
沈亦迟点点头:“朕方才便是直接从青晖殿过来的,太医已经看过了,敏妃娘娘并无大碍,仔细调养几日便好了。”
话虽如此,可曹县公这大晚上的又不是专门来听这些的,犹豫了许久,他这才转入正题:“陛下,老臣听说,小女受惊之事与皇后娘娘有关,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