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迟也懒得同她拐弯抹角,随手从腰间拿出连夜拟好的招降书,摊开在漠北夫人眼前。
这斗大的三个字简直让漠北夫人怒红了眼:“降书?你不要欺人太甚!”她咬牙切齿着。
沈亦迟又哪里会受一个手下败将的威胁?
“夫人这是觉得漠北还有别的选择吗?”沈亦迟一边说一边对漠北夫人身后的达音使了使眼色。
脖颈上的冷剑微微颤抖,漠北夫人终是又怕了,只是她既能统领漠北三军,必定也并非不顾大局之辈。
“要我将整个漠北拱手相赠,简直痴心妄想!”
沈亦迟早料到了此人不会轻易屈服,随即拍了拍手:“把人带上来。”
顺着来人的方向,这张脸漠北夫人倒真是熟悉。
“张……”漠北夫人脱口而出,又像是意识到什么,随即又咽了回去。
可沈亦迟偏偏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夫人认识此人?”沈亦迟明知故问。
漠北夫人沉默。
这个张强倒也算条汉子,先前断肠草之事他便打死不肯供出幕后主使,到了此刻更是忍着没有多看漠北夫人一眼。
见状,沈亦迟随即上前一步,凑到漠北夫人耳边:“你以为你的人有多聪明,我早知道背后援助漠北之人的身份了。”
漠北夫人瞪大了眼睛,沈亦迟这才回到原地。
“只是你当真以为藤姓一族会将你区区蛮夷之地放在眼里吗?”沈亦迟指名道姓,漠北夫人想不信都难。
“如今天下纷乱,赤炎国游走于诸国之间,漠北说白了也不过是他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此战漠北败局已定,投奔赦云或许还能保住百年根基,若夫人执意逞这一时之气,坏了赤炎的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只怕身后这片泱泱大漠便真就空余黄沙漫天了。”
沈亦迟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漠北夫人不傻,自然不会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孰是孰非,还望夫人谨慎决断才是。”语罢,沈亦迟转过身去,只听见扑通一声,双方将士皆为之瞠目。
沈亦迟闻声回头,只见女人面如死灰、双膝深陷进黄沙之中。
“漠北甘愿臣服,世世代代追随赦云,永生永世戍守赦云边界、绝不进犯!”
漠北夫人一字一句地说着,一颗心止不住地滴着血,只是成王败寇,自古便由不得败方选择……
沈亦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给钟灵,这该死的魅力真是将她头顶三丈高的火焰瞬间浇灭。
“哇塞沈亦迟,你也太Man了吧。”
钟灵一副没出息的花痴模样,说这话时似乎是忘了自己素来战无不胜的时候该有多Man。
瞧小丫头这傻了吧唧的样子大概是终于消了气吧,沈亦迟眉间的云雾这才渐渐散开。
“等你身子好些我们便启程吧。”沈亦迟说的启程是要回赦云皇宫与陆朝歌做个了结的。
与漠北这一战本就是钟灵为了还赦云国多年的收容之恩才硬着头皮应下的,如今战局已定,双方自然是该好好清算一番、而后熙熙攘攘阳关道,与那物是人非的回忆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可钟灵却似乎有什么顾虑,随即站起身来:“不耽搁了,现在就动身吧。”
她只径自往外走着,半句都不曾解释,可沈亦迟也大概猜得到,她不过是担心陆朝歌的身子罢了。
想起陆朝歌离开军营时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钟灵的担心倒真是一点都不多余,如此,沈亦迟也便不曾阻拦,随即整顿三军班师回朝。
乾清殿。
洪雨顺前来拜见。
以往前来传讯的都是不上档次的小内侍,如今见洪雨顺这老公公亲自来了,陆朝歌似乎料到,孰胜孰败,这都是最后一次了。
“老奴参见陛下,启禀陛下,前方传来捷报,我军与漠北一战大获全胜,漠北已甘愿臣服、世世代代做我赦云附属。”
洪雨顺说这话时兴奋不已,相比之下,陆朝歌的反应倒是平静。
苍白得再无半点血色的脸上慢慢泛起一抹寡淡的笑容:“我就知道,阿灵始终是会护着我的。”
语罢,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难闻的铁腥味顿时充斥着他整个口腔。
“陛下,陛下……”洪雨顺见状心急如焚,连忙递上白绢,鲜血却瞬间将其染红。
“陛下!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呐!”
陆朝歌摆摆手:“不必了,朕这一生,该到头了……”
陆朝歌边说边淡然地躺回龙床上,伸手从榻下掏出一块晶莹剔透、却满是裂痕的玉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