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余英低着头，面色已然通红。

钟灵憋着笑，凑到沈亦迟耳边压低声音道：“他们成亲可远比我们艰难多了！”

就说给公婆敬茶这一关，她便没有经历过。

沈亦迟看着钟灵唇边那抹狡黠的笑，也紧跟着笑开：“那你可得感激我那弟弟将我赶下了皇位，否则我便要封你为后，那才叫繁琐！”

“如此说来，我倒也不那么讨厌沈慕霖了！”钟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沈亦迟颇有些哭笑不得。

身边，钟父喝了余英递来的那杯茶，笑道：“这小子日后若是敢欺负你，你便告诉老夫，老夫定饶不了他！”

“爹爹，今儿儿子结婚，你便给儿子留些脸面罢！”钟怀宁欲哭无泪。

众人笑开，气氛一片祥和。

其实本该是第二日敬茶的，可钟父连夜便要走，他们怎么挽留都不成。

知晓钟父性子顽固，几人无法，便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钟父站起身，对着钟灵道：“灵儿，你且随为父来！”

说罢，起身往前头走去，钟灵忙起身跟上。

钟父蹲在树旁，抓起一把干草喂着他的马。

马儿晃着尾巴，不慌不忙，吃的很是悠闲，想来钟父这一路也不曾亏待过它，现下被养的膘肥体壮，全然不像是跑过千里的样子。

“爹爹！”钟灵出声唤道。

钟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剩余的草屑，笑道：“你是不是也很奇怪，为父为何现下便要走？”

钟灵轻点了点头：“多日不见，爹爹本该多留几日的！”

“爹爹老了，不中用了，如今到了故土，难免近乡情怯，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钟父牵起缰绳。

钟灵抬眼看向他：“我原想着爹爹年纪渐大，应当留在我们身边，也好让我们来照顾你，如今看来，爹爹的想法没错，你自己一人出去走走，精神倒便好了，远胜过当初为我们操劳，如今三哥的婚事也已经定了，爹爹也能放心了！”

“不，为父还有一事不能放心！”钟父看向钟灵：“对于阿蛮，你到底怎么想？”

“是谁告诉爹爹的？”钟灵低下头。

钟父缄默，良久，钟灵轻叹一声道：“爹爹，此事容后再说罢！”

她如今也没想好，该如何应对陆朝歌。

钟父轻叹一声：“你惯是个有主意的，为父也不逼你，有些事，你便自己做主罢，只是他是主，你是臣，他如今肯主动示好，你便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爹爹年纪大了，兴许有些愚忠，只是灵儿，你也知道，你娘埋在钟家祖坟，待为父百年之后，也想跟你娘埋在一处！”

“女儿不孝。”钟灵忍不住哽咽。

当初是她一人的意愿，便让爹爹举家外迁，如今竟连和娘亲同葬一坟都不能。

“灵儿，爹活到了这个岁数才知道，性子执拗实则不是好事，你需得早些想开才好！”

说罢，翻身上了马。

“爹爹……”钟灵往前快走了几步。

钟父转过身来看她，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其实为父如何都不打紧，最要紧的，是怕你日后后悔，你且记得，凡事无愧于心便好！”

说罢，驾马离去。

钟灵站了良久，直到身上慢慢发冷，方才想起往回走去。

彼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营帐中。

有将士给沈亦迟送上了一封信，信上廖廖写了几句话，沈亦迟不由笑开，也真是难为他，能想出这种法子来。

将信件放到烛台上烧了，不多时，钟灵从帐外走了进来。

沈亦迟忙迎上去，握住她的手，惊觉对方掌心冰凉，忙拉着人去烤火。

“爹爹走了？”

“嗯！”钟灵应着，声音有些沉闷。

沈亦迟也不问她同钟父说了些什么，吩咐将士打一盆热水来，又蹲下身子替钟灵解开了叫上鞋袜。

钟灵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道：“阿迟，爹爹他也希望我能同陆朝歌见上一面。”

有许多话都不曾说开，兴许钟父也觉得，凡事都得问清楚才好。

沈亦迟将钟灵的脚塞进热水中，又搬了把椅子在她身前坐下，除去了自己的鞋袜，做完这一切之后，方才开口道：“你若是不愿，没人能够强迫你。”

“我只是，有些想不开罢了。”钟灵低头苦笑。

“那便不必去想，时日渐长，你总能明白自己的心思。”沈亦迟握住她的手。

钟灵有些迟疑：“可如今这局势，哪里又能容得下我去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