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大这样桀骜不驯的人,都能很没骨气地跪地喊爸,他敬畏阿幺姐,那就更有道理了。
“你什么时候成了子安的老大,我怎么不知道?”
顾辰倒是莫名其妙,他和谭子安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她知道?
“我和老大从高中就认识了。”
“你俩是同学?”
谭子安点了点头,“阿幺姐,你怎么会和老大认识的?”
“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有点志气,见谁就老大老大的喊,不许认他做老大,听见没?”
顾辰怒了,颤颤巍巍地支起半个伤残之身,“凭啥?”
沈年却饶有兴致地蹲了下来,“好啊,你这个老大,在子安进去那几年,干什么去了?不跟着去照顾一下小弟?”
这个问题,忽然像刀子似的划开了几道口子。
其实,她本是无心,只是逞口舌之风。
却没想到,顾辰的眼神一下子便冷了下来,谭子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十分不自然。
诶,似乎是说错话了。
沈年想了想,还是岔开话题,“他和我算得上是同事,所以就这样认识咯。”
“这么巧。”
她点点头,“就是这么巧。”
沈年是谭子安的邻居,和他玩到大的小姐姐,说起来,也是顾辰的同乡。
他将鼻血一抹,“不是巧,是倒霉,每次遇到你,就很倒霉。”
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额头,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触感冰凉,“瞎说哈,上次遇到我,你就拿了奖啊。”
沈年没有生气,她蹲下来,拖着自己小巧的下巴,脸色反而笑盈盈的,“哪里倒霉呀?”
不知道为什么,顾辰觉得自己就像被点了穴一般,不能动弹了。
“你少对我动手动脚的。”
他冷眼看着她,那张脸不施粉黛,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不是太轻,就是太重,两个极端切换自如。
这个女生,到底被灌输了什么迷之力气。
“子安,把他扶进去,然后把医药箱拿给我。”
沈年想了想,人行了,没事,就是伤着了,涂点药就行。
顾辰被谭子安安顿在沙发上,他本来还觉得没有什么,正仰着头止鼻血,越想却越不对劲。
沈年还要干什么?
“靠我近一点。”
突然冒出来这句话,他像个弹簧似的跳了起来,然后又痛得开始哇哇大叫。
“神经病吧你。你不过来点,我怎么给你上药?”
上药?
这么好心?
顾辰摇了摇头,意志非常坚定。
不存在的,沈年铁定是想故意整他,于是他将头一扬,“不用了,让子安来。”
沈年“切”了一声,让谭子安来就让他来呗,谁稀罕,摆出这样一幅不畏强权的模样,干嘛?当她是豺狼虎豹要往他身上滴辣椒油?
她将手头的棉签往身后一丢,“你家老大钦点的,赵太医。”
谭子安哪里会帮人上药?他以前受伤,完全就是任伤口自由发展,痊愈与否,听天由命的好吧。
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小心翼翼拿棉签蘸碘酒,也太小娘们儿了。
于是,他的手法,异常地粗暴残忍,对顾辰而言,就是二次伤害。
他那痛苦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沈年皱眉捂着耳朵,“你被阉了还是怎么的?叫那么大声,女人生孩子都不见你这样!能不能闭嘴啊。”
顾辰只是叫着,压根说不出别的话。
心中直泛苦水,受伤的不是你,你当然无法体会啊!!
脑子恍惚,他最后“啊”了一声,然后将白眼一翻,再次昏过去。
谭子安吓傻了,“有这么恐怖吗?阿幺姐,老大是不是死了,还是被我弄死的?我!真是罪孽深重。”
“闭嘴吧你。”沈年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抢过医药箱,“瞧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还喊老大呢。你你你,一边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让她来呢。
这个顾辰,真是别扭得不行。
沈年以前当小公司的野鸡明星的时候,老板对付不听话的员工,招数非打即骂。她咬咬牙,一挺就是八年,什么都忍过来了。
受点伤,无所谓,自己买药解决。
她的表情虽然看上去依然凶巴巴的,手上的动作却温柔极了,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顾辰的伤口,他乖乖地睡着,不喊也不叫。
那男生的脸生得英俊,挂了彩,流了血,五官却依然分明清秀。
“。。。妈.”
从唇间含糊不清地飘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
沈年顿了顿,靠近了听,还真是,顾辰在喊妈妈?
这下她也好奇了。
“顾辰是你同学,也是咱们这里的?”
谭子安在一旁帮忙,“那肯定的了。”
“没见过。”
“姐,你十六岁就出去打拼了,整个舟崇县你认识几个人呐”
显然,那句“不认识”很废话,谭子安也不敢当面说。
“你也知道啊,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倒是出息了。伤人抢劫,居然把自己折腾进去了,不知道赵叔谭母有多难过”
“我年少不懂事,以后会好好生活的。”
谭子安垂下眼睛,不敢去看沈年的表情,她虽然老爱打他,但也时常照顾他。
他是家里独生子,就快把她当成半个姐姐了,那种失望惋惜,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最见不得,尤其是亲近的人。
“顾辰的妈妈呢?”
沈年听他一直在呢喃,顺口多问了句。
谭子安倒也有些难过,“老大说了,他妈妈几年前心脏病去世了。”
去世了。
沈年点了点头,好像很惨,但好像也很寻常,本来这个世界上,就有很多残缺的家庭啊.她自己,叶禾,又有什么稀奇的。
“他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我不知道老大的爸爸去哪里了,他连提都没提过。”
谭子安知道这话还是别说的好,因为他阿幺姐也是这般身世。
沈年怅惘地看着那个男生,原来,就是那么巧。
从小就没有爸爸呐
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有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