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望,彼此间只有对方,良久,凉风袭过,姜宜陵脑袋一抽,“愿。”
“好。”张幼桃松开他的下巴,坐直身体,“今日来跟我爹提亲。”
姜宜陵愣神,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和他预想的差距太大了。显然,边关他是一定要去的,不论生死。
可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无所不能的六皇子还是第一次发难,提亲该怎么提?在无数次挣扎后,他双手空空便去了张家,和昨日来时心态已经彻底不同了,无数紧张爬上心头。
昏暗的堂屋内,几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张老爹坐在木板凳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倒也没有挑出什么毛病,“你家住何处?家中有几口人?几亩良田?”
姜宜陵傻眼,这些问题他还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幼桃忍不住好笑,“爹,别问了。”
张老爹瞪眼,非明是嫌她胳膊肘往外拐,拼命使眼色。然而,张幼桃就挡在姜宜陵面前,假装看不见。
最终,张老爹退了一步。
或许是张幼桃这个年纪还没有嫁人的女子在村子里太少了,光是回来两日便惹了些闲话,所以张老爹也不管那么多,能将闺女嫁出去就行了。
“你们准备几时成婚?”张老爹还是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越快越好。”张幼桃毫不避讳。
果不其然,张老爹又瞪了她一眼,忍不住训斥,“一边儿去。”
“如今边关战事再起,的确越快越好,时间急促,应当会简陋些。”姜宜陵越说越觉得脸皮发烫。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和张幼桃成婚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张老爹拧起眉头,摆手道:“这些都无碍。”
反正都是在村子里,如今年景凑和,那家办喜事都不会大肆操办,所以他们也不会大办,免得遭人眼热,再招惹麻烦可就不好了。
显然,他们都想到一块去了。谈论婚事事宜的过程比他们想象的可要容易多了,至于那些借口都是现编的。
解决了大事,张幼桃心情愉悦,尽量不去想外面发生的大事儿,因为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她要嫁给姜宜陵了。
“你可真能装!”讽刺的态度丝毫不掩饰。
张幼桃停下脚步,偏头瞧去,张柏宁报胸靠在土墙上,神色阴霾,她好笑,“我有什么好装的?”
张柏宁见不得她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阴忍着暴躁,压低嗓音,“你们那日在后山说的事情我全部听见了,你以为你嫁给他会好么?”
“爹请王媒婆在替你相看吧!”张幼桃突然询问。
张柏宁愣了一下,脸色狰狞,“现在说你的事儿你别扯我。”
“等你娶了一个不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的。”张幼桃平静的回答。
按照张老爹那个性子肯定会让她挑一个人嫁的,如果不嫁那就继续滚,既然早晚都是嫁,何不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呢?
张柏宁垂下脑袋,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无法说出口,近几日他的确在想该如何躲避成婚,娶一个陌生的女子他做不到。
张幼桃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待张柏宁回神后,偏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那样洒脱的性子叫人有些羡慕。躲在暗处的小六跑来,扯着他的衣摆,“哥,你和姐姐说什么了?”
张柏宁揉了把他的脑袋,语气很淡,“大人的事儿你别管。”
张家村虽地处偏僻边缘,也并非消息闭塞,边关告急的消息到底是传了来,明明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却喜欢凑在一起言论,有一回让姜宜陵听见,实在是牛头不对马嘴。
婚礼本就仓促也简陋,可请办宴席还是不能省,尤其是村里大多都是一个祖辈的亲戚,那就更不能敷衍了事。
望着竹篮里染红的红鸡蛋,姜宜陵心底某一块地方开始松动,耳边还响起喋喋不休的唠叨。
“你们将这些红鸡蛋挨家挨户送去,如今年景不好,一户两个即可,顺道去村口的王瞎子那日算个好日子……”张老爹苏絮絮叨叨的叮嘱。
张幼桃大手一挥,“爹,您忘了我们已经选好了日子么?”
其实也不算精心挑选的,就是按照最快的时间定下的。
张老爹一顿,什么也没有说,佝偻着背脊转身进屋了。
两人提着一篮红鸡蛋站在冷风里干瞪眼,张幼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六皇子应当没想到有一日还要做这事儿吧!”
姜宜陵面无表情,的确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