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回来都把自己搞成一副快要死的样子,这回倒好,干脆变成我去杀人,你是想我被魔族的人发现,抓回去不成?!”
降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拿纱布细致地一圈圈绕着后卿身上的伤口,小的倒还好,马上就愈合了,只是心口那处直接贯穿,看上去都有一些血肉模糊了。要想治好,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后卿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双手死死地攥住身下的被子,直到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别的什么,脸色白得都有些发青,一双黄金色的瞳仁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只不过依旧涣散着盯着一个方向。
“疼?”降真开玩笑道。他知道后卿不是一个怕疼的,只是这次怕是气狠了,自从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一副样子。他虽然与后卿只不过相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也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把把愤怒表现在脸上的人。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但是无论怎么笑,都是有一种邪气在,看上去莫名的危险。
“你喜欢我吗?”他突然抬起头来问道。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降真吓了一大跳,手上正在涂药的力度没有掌握好,让后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发出一声闷哼。
“我、我不好男色……”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不是这个意思!”后卿有些生气地说道,顿了顿,不知想起了什么,睫毛轻轻颤了颤:“我发现这四海八荒没有一个人喜欢我。我活了有几万年,曾经试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我自认为对他们很好很好,但是最终他们都想杀了我……青玄也不例外。”
“我把青玄从天牢带出来,拜托你治好他,我以为他会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但是没有,他只是讨厌我。我杀了折丹,那是因为他想要杀我!可是发现他那么难过,就又把他的魂魄收集了起来,还给了他。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很讨厌我!”
他说到最后,一把扯住了降真的衣领,无比迷惑却又气愤地道:“为什么天族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他今天刺我一剑,居然没有丝毫犹豫!”
降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后卿毕竟最开始只是一团煞气,是所有人心中的邪念所化,说白了,当女娲创造出第一批人的时候,他就应运而生了。但是女娲并没有发现世间还存在着他,而他,即便活了几万年,还是不明白人心到底是什么复杂的东西。
降真苦笑着道:“你被女娲他们封印的时候,我的爷爷怕是还没有出生。我要是明白这些,我就不会在这里当一个大夫了。”
后卿似乎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对他而言还太年轻,思索了一会,不由得放开了他的衣领,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很少叹气,事实上以前也从来不叹气。他一直认为世间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情,要是有人违背他的意思,或者拥有了他想要的东西,那么杀了便是。所以杀人是他唯一的乐趣。可是杀到后来,他渐渐发现这世间有很多杀人不能解决的的事情。相爱的依然相爱,恨他的到死也还是恨他。所以他在天牢里的时候总是向京墨文东问西,只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不愿意回答罢了。
“你身上的伤太多了,”降真包扎到最后,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特别是在心口这一处。你这几天给我好好养养,最好像一个凡人一样呆着。要是再出去惹了什么事,我可就医不好你了。”
“没有事——”后卿下意识回答道。谁知降真听了这话,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还没有事!上次你去杀太玄帝君的时候,京墨差点在你的体内自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而你这还是为了报他不来天牢看京墨的仇!”
“他是京墨的师父,凭什么不来?!”后卿忍不住出声反驳道:“青玄来,只是因为于心不忍,而他呢?他不来探望自己的徒弟,反倒在那里快活,我就是要杀他!”
他一下子说得太过用力,牵扯到了伤口,忍不住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才把那种不适感压下去。
降真这才觉得面前的人居然有些小孩子脾气,他有的时候玩心太重,恐怕上次让折丹起死回生然后去杀容与,也是因为他觉得有趣而已。
“那你昨日扮成我的样子去丹穴闹的哪一出又是干什么?还把那只送请帖的青鸟杀了,现在我的堇理山尸体怕是越来越多。”
降真说着,从语气中却听不出来一点生气的意思,就好像是在阐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顺便把药碗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
“药啊!你没有喝过,也总看过我给青玄送过吧?”他觉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