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谙世事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顿时暗淡了下去。
杜衡松了一口气,他倚在自己的宝剑上,缓缓坐在了自己制造的血泊里。
“终于……呼——全都杀完了,没有漏网之鱼……这可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可是在那一刹那间,一切都变了样子。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哪里是什么妖怪,分明是一具具人体!他们的手脚仿佛就忽然一下子变成了人的手脚,杜衡猛地跳起来,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直冲到了头顶——“不可能的!”他大吼道:“不可能!我杀的明明是妖!不可能,不可能——”
可地上的确实是人,尸体堆成了这条长街,花灯掉落在尸堆中间,从天上看去像是一条银河。
天上银河,地上血河,灯芯都是一样的亮。
杜衡发疯似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残肢,随即开始在尸堆地疯狂地翻找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全是人,总有妖被我杀了的,不,不,对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他一边翻找一边狂叫着,要是此刻有什么人路过看到这副景象,会觉得他活像个怪物。
“我为民除害,我为民除害!是妖怪的障眼法,哈哈哈哈哈哈——”他疯疯癫癫地冲出了这条街,跑到了河边——河里本来是用来放荷花灯的,现在河里流淌着血浆。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想洗净脸上的血污,可是怎么擦都擦不掉。
“少侠——”
那一阵幽兰般的香气又袭了过来,伴随着的是江篱轻轻渺渺的声音:“你杀了整个镇子的人。”
“我没有杀人,你也看到了,他们是妖怪,是妖怪对不对,我在帮你报仇——”
“你觉得是妖就该杀?”江篱冷笑道:“万一他们不是妖呢?”
这个声音与白天的那个声音重重叠叠地印在了一起,杜衡只觉得脑海轰然炸响——他眼神呆滞地举起那把宝剑,对着自己的脖子划了下去,缓缓倒地。
江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美目里不含一丝感情。她往前走了几步,脚一落地,便成了容与的样子。
江篱便是容与的女相。
容与面无表情地把杜衡的尸体一脚踢进了河里,又从兜里掏出一块罗帕把手细细地擦了个干净。
“我可没有杀他,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动手杀人了。”
他边走着,一伸手,那个镇子便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