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悦一愣。
旁边正鼓起勇气想道歉的董乐,一句话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席政轩还有些迷糊,仰躺在病床上,作势想撑着起来。
荣悦赶紧伸手去扶,董乐便上前搭手。
“席队,对不起……”他嗫嚅。
席政轩太阳穴胀痛,见董乐满脸愧疚,便慢慢回忆着之前的事情。
“想什么呢,没事,”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但艰难握拳捶了董乐胸膛一下,“这几天我去不了俱乐部了,你带大家好好训练,不要偷懒了啊。”
捶的那一下力气很小很轻,董乐一点儿没觉得疼。
但心里却疼得厉害。
“嗯!”董乐用力点了点头,眼眶红红的。
是真的觉得很抱歉。
荣悦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宽慰:“都说了没事了,你可别哭啊,”她故意语气轻松地逗趣,“等伤好了,不还是能回去吗?”
她说完,端起装着清粥的碗,把盖子一掀。
病房里霎时飘起一股香气。
荣悦用调羹舀着粥,凉了凉才往席政轩嘴边送。
董乐情绪稍微平复了些许,见两人这画面,自然也知道不该再停留,揉了揉眼睛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一直没流露出任何伤感的席政轩,等到病房门关上,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荣悦手一颤。
“怎么了?”她轻轻问。
席政轩咽下一口粥,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挺好喝的。”
他脸色憔悴苍白,那虚弱却故作坚强的样子,无端令人心疼。
“是不是担心选拔赛?”席政轩不用说,荣悦都能猜出来。
这家伙满心都是冰球,连受伤动手术了,最担心的还是比赛。
席政轩闻言,不吭声了。
他盯着自己盖在被子下的脚尖。
“医生说……”席政轩犹豫着问。
没等他说完,荣悦就答:“至少一个月不能下地,剧烈运动更不用说,”注意到席政轩很快就流露出的浓浓失落,她顿了顿,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想参加比赛,但是这次,你可不能逞强。”
就算他恢复得再好再快,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也无法穿鞋上冰的。
否则……
荣悦抿唇。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把医生那句“可能留下后遗症”,告诉席政轩。
席政轩没拒绝,但同样也没答应。
麻药的作用完全褪去了,他不好意思再让荣悦喂自己,拿过碗和调羹自己一个人默默吃了起来。
看得出,情绪十分低迷。
在董乐面前伪装的洒脱,其实都是假的。
他是不怪自己的队友,但却对不能参加训练不能参加比赛耿耿于怀。
这节骨上受伤,注定与选拔赛无缘。
可他极不甘心。
席政轩食之无味,吃一口就要叹一次气。
选拔赛出线,才有资格参加全国赛。
这届全国赛,对席政轩来说,意义非凡,他必须拿到名额。
可如果选拔赛没出线……
不是他看不起俱乐部的其他兄弟,只是没了自己,长虹竞争的实力,真的要大打折扣。
出线机会渺茫。
席政轩所有的担忧,全写在脸上。
荣悦不问,但却看得一清二楚。
照顾席政轩睡下后,她琢磨须臾,出去打了个电话。
“秦叔,是我……我又有事情要麻烦你了。”
无所不能的秦叔,像极了荣悦的专属哆啦A梦。
“小姐,您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啊。”
秦叔笑呵呵的,对荣悦是真的宠,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咱们家……有没有医学方面的人脉啊?”
荣悦倚着走廊外面的墙壁,一边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观察席政轩是否睡得好,一边跟秦叔简单讲述着情况。
人脉方面,荣家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少,但要如何不露痕迹地给席政轩最好的治疗,就需要秦叔多多费脑了。
荣悦嘱咐完一切后,重重卸下一口气。
当晚,她随便给父母扯了个理由没回家,在医院过了夜。
李培兰还以为是加班加到要通宵,心疼地喊着要她辞职。
荣悦好说歹说安慰了下来,却在挂断电话前被自己妈妈特地提醒——
“明天一定得回来啊,礼服初型做完了,你试试合不合身。”
荣悦没办法,提前给董乐打好招呼,明晚需要俱乐部的球员陪席政轩。
最近是个多事之秋,家里、公司包括俱乐部,都不太安稳。
她疲累地往席政轩脚边一趴,不出十秒便沉沉入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荣悦几乎是立刻弹起就给掐灭了。
床上的席政轩睡得沉,手背还挂着点滴。
她轻吁,无声打着哈欠,跑到医院的厕所间拿冷水扑了两下脸,刚回去,却发现席政轩醒了。
“我要去上班了,董乐马上就到,”荣悦很困,但还是撑着精神笑眯眯和他问早,“不多睡会儿?”
席政轩原本望着窗外发呆,见她回来,定定地盯着她看。
荣悦被盯得奇怪,走过去坐到床边正想问,却听席政轩皱眉道:“你脸怎么了?”
脸?
荣悦愣,下意识抬手想摸。
席政轩动作却比她快。
白皙修长的五指顺势轻轻抚上荣悦的侧颊。
她忽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