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茧之中,一切都发生的那样优雅,那样缓慢。
银色的手环在坠落的途中轻轻翻转,直到江凛的眼泪落下后,手环才终于解除到了水茧的尽头。
慢慢的,慢慢的,一如往日曾发生过的情景一般,同样的手环,再一次从光球水茧的底部,被一个深爱着江凛的男人,亲手送了出来。
曾经的荷鲁斯,拼着难以复原的代价,将手环送出,是为了宽慰江凛,莫要为自己担心。
而此时的墨菲斯,以同样的代价,将手环送出,又为了什么呢?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新修缮完毕的大理石地板上面传来,金属与大理石撞击的响声,在宿醉的清晨听来,却是无比的刺耳。
太阳穴,在声音传来的瞬间便猛烈的开始跳动,江凛用手捂住了太阳穴良久,才终于有力气俯下身来,将那个许久不见的手环,拾了起来。
墨菲斯的眼神,一直未从江凛身上离开过,他眼睁睁的看着江凛将手环拾起,这才一言难尽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受得伤本就极重,能够这样在被光球水茧疗伤的半途醒来,已经实属墨菲斯的意志坚强。
所以当他将想做的事做完后,才终于再次昏迷了过去。
拖在江凛掌中的手环,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光彩熠熠。
她用手摩挲着指环上的花纹,虽然此刻看在眼中的,是重新闭上眼睛的墨菲斯,可是心中真正思念的那人,却再次涌上了心头。
“你知道我因为一己私欲,所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嘛?”
清晨的事态,在一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空式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于是在尘埃暂定的时刻,他突然如此对江凛问道。
江凛握着手环,摇了摇头。
“我的代价便是,从自己的身上,割裂出三亿七千伍佰九十三万,六千两百二十一个分身,散落在时间线各处的分身,便要承担着我曾毁去三亿七千伍佰九十三万,六千两百二十一个世界的罪孽。”
空式的口中,说出了一个这样意义不明的答案。
江凛皱着眉头,却不知道空式对自己说的这些,有什么深意。
可是空式在自问自答了之后,却偏偏闭上了嘴巴,再一次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安缇的光球水茧之前,默默的守护着自己亿万年来,都深爱不已的女人。
江凛的脑袋中一片混乱,手握着的手环,也因为自己的体温,从一开始的冰凉,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来自Tiffany的礼物,若就这么丢弃,也实在是太不尊重蒂芬妮这个品牌。
于是几乎像是下意识般,江凛随手将这个意义深远的手环,再次戴在了自己手上。
就在戴好的瞬间,江凛却忽然自自己手腕上,看到了一行只有亲自戴上手环的角度,才能看到的一行小小的字体。
手环上写着——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已为你沉沦。
这刻字,到底来自于谁的手笔?
这写字者的语气,到底是墨菲斯的,还是荷鲁斯的?
宿醉的头疼再一次开始侵袭,江凛忽然想到了自己入职之前,因为负气,而在简历上面写的其中一条,她还清楚的记得,那行字,还是自己特别用粗体字打上去的——“可以为贵公司放弃一切私人时间,并且在职期间绝不因为谈恋爱等私事耽误到任何工作。”
那时候的负气少女,并不知道自己因为赌气而写上的一行字,会带来如此讽刺的后果。
而在手环上刻字的人,或许更是没有想到,会因为曾经的一段下意识中所作出的动作,而引起江凛心中如此巨大的连锁反应。
若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听自己的话……
那就……
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