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皱眉:“不可能!那事已经在陛下跟前过了明路,谁都不会信那丫头——”
主仆三人正在室内窃窃私语,忽然有人小跑着进来传报。
“皇后娘娘,陛下有旨,传您去永乐宫说话!”
皇后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看向绿芍。
后者脸色白了白,很快将皇后扶起:“娘娘稳住,咱们清者自清!奴婢,奴婢陪娘娘过去,若有什么不好,奴婢甘为娘娘抛头颅洒热血!”
一旁的绿桃咬了咬唇,忽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倒不只是为着陛下突如其来的口谕,和这背后代表着的某种不详寓意,更有突然冒尖表功的绿芍!
去永乐宫的路上,绿桃心事重重,不知该祈祷一会儿平安无事度过好呢,还是祈祷有事、但绿芍出来背黑锅好。
皇后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单独见过皇帝了,上次见面,还是温美人险些滑胎那一回。
她敏锐地意识到,皇帝似乎比上次的惊怒更沉稳了些。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皇帝看重温美人和还未出生的皇嗣,而不看重贤妃所出的大公主,毕竟她没见着皇帝前两日匆匆赶来永乐宫的那一幕。
皇后只是觉得,自己更捉摸不透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了,之前她起码还能摸准他的一二分心思,可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就变得比陌路人还不如。就连此刻,她竟觉得陛下待身边的一个宫人都比待她熟稔亲热。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以为自己会久久得不到平身的示意,但皇帝没有这么做。起码,没有在贤妃面前落她脸面的意思。
皇后落座,刚问了句贤妃大公主的情形,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没能亲自坐镇的歉意,淑妃也到了。
绿芍的话又在皇后心里翻滚起来,她呼吸急促了起来,只能交叠了双手,试图借掩饰这种不安。
“既然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皇帝目视前方,似乎没有对某个特定对象说话,但他身后的宫人很快站了出来,自袖口掏出一件东西。
“这是昨日在北三所吞金自尽的何宝林留下的血字遗书,还请诸位娘娘过目。”止薇冷静地说。
在场的后妃三人中,贤妃是最淡定的,但听到血书几个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皇后迟疑了下,贤妃便开了口:“陛下,血书污、秽,皇后娘娘和淑妃妹妹都身怀六甲,只怕冲撞了。不如还是让妾身先看一眼,再为她们宣读一遍吧?”
皇后直觉那遗书上多半写着什么对她不利的话,即便陛下看过了,她也不能当场弄虚作假,但她也不愿提心吊胆地听贤妃“宣判”自己。
“不必了,本宫没那么娇弱。”
来得最晚的淑妃惊疑不定,一会看看贤妃、皇后,一会看看皇帝、止薇等人,视线似乎在刻意回避着被递到皇后手上带血迹的布片。
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下,她张不开嘴,像过往那样娇声嗲气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后一目十行看过之后,终于抬起头来,静静看向淑妃,眼睛亮得出奇。
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句:“淑妃也看看吧。”
淑妃一手抚着腹部,另一只手犹犹豫豫地伸出,那轻飘飘的布片就落到了她手上,带着股血腥味,熏得她喉头欲呕。
但她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淑妃以妾幼妹亲事相逼,胁迫妾毒害温美人、大公主……妾本无根浮萍,得蒙天恩,实乃……”
不用看后面那些感怀身世的话,单前面这一句就给了淑妃一个晴天霹雳。
“陛下,妾身冤枉啊!何宝林定是嫉妒妾身,才故意将脏水泼到妾身头上!再者,温美人一事的罪魁祸首明明是吴才人,可见何宝林满口谎言,纯熟胡乱攀咬!”
皇后幸灾乐祸道:“淑妃,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宝林若是胡乱攀咬,为何只攀咬你,却不指认别人?要说她最恨的人,不应该是一手将她送入冷宫的贤妃么?”
贤妃仿佛没听出皇后的指桑骂槐,只幽幽道:“陛下,太医在大公主乳娘身上检测的毒粉残余,和先前止薇姑娘中毒的药物基本一致。如此看来,当时妾身跟您说的猜想竟成真的,吴才人果然是被冤枉的。”
众人皆是一愣,只有贤妃、皇帝和皇帝身边的人神色不变。
淑妃还要辩解,止薇突然出言打断。
“而且,太医诊断出,大公主接触毒物时间不短,只是剂量更加轻微。若不是出了这回疹子,只怕要过上一年半载才毒发,且毒发效果并不迅猛,只会在几年间五脏衰弱而死。届时,温美人一事多半也没人记得了。”
吴才人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也面无表情地将大宫女墨书认罪前后的异常、遗书的古怪等疑点一一列出。
淑妃跌坐在地,仍是小心翼翼地抱着肚子,凑到皇帝跟前,哭得抽抽搭搭。
“陛下,妾身真的是冤枉的,您不要听信谗言啊。既然那宫女的认罪书能作假,怎么何宝林的血书就作不得假?陛下,陛下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求陛下彻查!”
吴才人还在和淑妃隔空对峙,皇后却越听越心惊,若不是绿芍及时扶住她,她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
今日之事和她无关,还能让她亲眼见证淑妃这个敌手从云端跌入泥沼,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贤妃和陛下站到了一处,而她被排除在外了呢?
这个小计划是他们联合起来瞒着自己进行的吗?
所以,上回调查时贤妃才那么肆无忌惮,陛下也那么袒护她?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来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