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紧紧相依,可以不离不弃。
她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他轻轻吻在她鬓角,呢喃一般:“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爱他,她当然爱他,她当然当然爱他。
她投入他怀中,只要有他,她只要他。
他紧紧抱着她,两个人的心跳都化为最温柔的起伏,她只觉得像在梦里一样,整个世界都沉静下来,无声无息,只有他。
这一刻,千金不换。
变天了,渐渐有风,吹得地上塑料袋废纸全都呼啦啦作响,风吹着他们的衣袂,如果痛快地来场雨,该多好。
在这样杂乱无章的街头,他亦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人,拥着她,只想一生一世。
铃声大作,他久久没有动弹,她亦不想他放开自己,但最后还是得提醒他:“你的电话在响。”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接听电话,对方只说了几句话,他一声也没有答应,只抬起眼来看她。
她突然觉得寒意顿生。
“易臻突然宣布私人成为LHG的第一大股东,目前已经获得超过六成以上股权转让。”
冰冷一线,顺着她脊背涔涔而下,竟然寒痛刺骨。
她当然知道LHG是公司最重要的资本来源,易臻无异于釜底抽薪,目前公司的资金运作已经达到极限。
风吹在她脸上,夹着沙尘,劈头盖脸的呛人气息,无法躲避,无法呼吸。
置之死地而后生,易臻竟然绝境而反。
她脑中一片空白。
他计划了多久?
这样不动声色,一步步引着他们入彀,要什么样的绝大耐心,要什么样的极大魄力,才可以做到这样滴水不漏?
他可以坚韧至此,眼睁睁看着他们蚕食明华,却毫不露出半点破绽,暗中全盘计划,只为了今日致命一击。
这个人,不愧三十余年来屹立不倒,一手缔造明华奇迹。
风吹着他的额发,他深深吐了口气:“我输了。”
他从来没有输过,可是一输就已经致命。他万万没有能力偿还巨债,这一次赌得太大,再无生机。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会这样输掉全部。
一种更深重的恐惧渗入她心间,她声音发涩:“子承。”
他看着她,看得那样久,那样专注,仿佛想要将她整个人烙进心里。
过了半晌,忽然说:“对不起。”
不!不!
她几乎要惊恐地叫出声来,她不要他这样说,他不能这样。
她死死抓住他:“你绝不会,对不对?”
他并不肯答话,只觉得疲倦。
她眼泪夺眶而出,只是紧紧地抓住他,不肯放开。
在这浩浩的风中,远处有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夜空,仿佛将天地劈开一道裂隙,将一切吞噬下去,吞下去,尸骨无存。
他像是镇定下来,温和地拍拍她的背,说:“不要紧,让我给大姐打个电话。虽然消息真是坏透了,可是她有权力知道。”
她泪如雨下,紧紧依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保证他不会离自己而去。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只觉得心底最隐秘处竟然会觉得有一丝轻松,原来最可怕的事情不过如此,不会再有比这还要可怕的事情了。
不会有他所最恐惧的事情发生,哪怕连偶尔往那个方向想一想,都会觉得浑身发抖的事情,是绝不会发生了。
暮色四起,这城市仿佛一卷年代久远的图画。
那些林立的楼宇、灰的天皆是洇了水的颜色,一切的轮廓,都成了模糊的描画,天空乌云翻滚,渐渐黑下来,仿佛黑云压城城欲摧。
不时有紫色的长电划破夜空,沉闷的雷声遥远,天要下雨了。
易臻凝视着窗外风云变幻的天空,并没有转过脸来,连声音都平淡从容:“振飞,我可以当做一切都并不知晓。”
易振飞微微震动一下,他叫自己来,原以为只是对反收购事宜有所交待,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
可是立刻又生了一种快意,怕什么,他知道只怕比他不知道更有杀伤力。
果然的,易臻转过身来,眼底有难以掩饰的失望。
看来被自己气得够戗,易振飞微笑:“那又怎么样呢?”
“你的银行由于支持赵子承,目前已经是岌岌可危,你以为许辰睿会有多少信义,肯放弃身家来助你过这个难关?”
“那是我的事,哪怕我破产自杀,那也只是我的事。”
他表情似是痛楚:“振飞!”
传东面部肌肉扭曲,看上去十分可怖。
骤然大喝:“收起你的假惺惺!我受够了!从小就是这样,我一年一年地长大,你一年一年地控制明华。人人都说你创造了奇迹,你处处比我强,处处比我优秀,有你在这个世上,我什么都不是!人人都将我拿来和你比,我受够了!我不愿意,我今天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易臻,我不愿意再接受你的施舍,我死也不会要你再施舍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