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问:“怎么样?”
“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你看他见到我的那一刹那,立刻就猜到了前因后果,这孩子叫人觉得害怕。”
“我看过他历年的战绩,实在惊人,报纸上说他是‘狙击之神’。”
易振飞嗤笑:“才二十五岁的人,竟然称‘神’,少年得志,也不怕秀极易摧。”
“当年你大哥二十三岁出任明华总裁,人人都当成一个笑话。等到他三十岁时,董事会里里外外,连同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还不是都不敢再轻觑他半分。”
易振飞沉默片刻,这中间牵涉着太多的事情,样样件件都是不能付诸言语的。
他知道自己那种嫉恨,像是一锅沸油,只消溅入一点点水,便会轰然炸开来。
他鄙夷自己这种心浮气躁,所以只说:“我知道了。”
“你大哥最近怎么样?”
“医生说手术风险太大,不考虑心脏移植,所以他随时随地都会病发,万一哪次抢救不及时,就会没命。医生一早要求他住院,他置若罔闻。”
易振飞漠无表情,“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们惶惶不可终日,人心浮动,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在大宇地投资上头弄花头。”
“其实他如果死了,一切都会是你的了,何必再费这种劲。”
易振飞将杯中的酒一口气饮尽,或许是太过辛辣,皱起眉来。
嘴角却含着一缕冷笑:“就算他死了,明华也是他一手缔造的!哪怕他死了,一切都是他给我的,一切都是他施舍我的,我还是活在他的影子里!你永远不会知道那种感觉,我这辈子再也不愿意站在他身后,眼睁睁地站在他身后!”
明华的资金问题被消息灵通的报纸公开之后,市场顿时哗然。
中小股东争先恐后地沽空,明华寸寸失守。
明华主持召开紧急会议,与会的都是高级主管,整个会议室中一片肃杀之气,仿佛人人都知道最后的决战已经来临,所以一片死寂。
因为连续的加班,易臻已经疲倦而困顿,连声音都沙沙发哑:“这种情况下,先不必追查是谁走漏了消息,银行方面怎么说?”
资管经理答:“要求我们提供更多的抵押。”
易臻说:“果然翻脸不认人。”
他静默片刻,方才重新抬起眼来,“诸位……”
众人全神贯注聆听,人人注视着他,他却停下来,缓缓皱起眉头,极慢极慢地向前倾去,整个身子向前倾去,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
眼睁睁看着他“砰”一声俯倒在会议桌上,水杯文件等等杂物被他的身体撞滑出去,“哗啦”散了一地。
人人大张着嘴,在极度的震惊中呆若木鸡。
过了好几秒钟,才有人如梦初醒,立刻抢过去:“易先生!”
整间会议室的人反应过来,与会的都是明华的精英,在几秒钟的慌乱后立刻稳住了阵脚,一面立刻给他服药,一面拨打急救电话,另外安排专人负责保密事宜。
但纸哪里能包住火,只瞒了不过一天,大小媒体就已经知道这次会议室中的突然病发。
立刻传闻明华一败涂地,易臻心力交瘁,再也无法支撑。
赵子承对方芷慧说:“我有些不安。”
方芷慧安慰他:“在商言商,我们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沉默不语。
明华是易臻的命,自己如今分明是在要易臻的命,而他的病,根本就不能承受强烈刺激。
另一层更深的不安是难以言喻的,无法具体解释的。
他隐约觉察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仿佛一个强大的黑洞,在未知的不明的地方,终有一日会吞噬他赖以生存的一切。
这是一种微妙的第六感。
对市场或是对命运的预知,他每次都凭着这种奇特的第六感躲过灾祸。
比如六年前的货币崩溃,他就是凭着事前的预感,竟然揣测到了对冲基金的动向,不仅抽身极早,而且还顺势赢得暴利。
他烦躁不安。
深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从前从不失眠,哪怕压力达到临界,他仍旧可以安然入睡。
或者这次真的赌得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