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一腔的心事,再加上这一件,真是乱上添乱。
心里想着,不会那样巧吧,自己的预防措施一向做得很好,就只有一次--他们闹翻的那天晚上,他完全是没了理智的,而她则只顾着拼命反抗,哪还记得这个--可是,不会就这么凑巧吧?
首先看到“阳性”两个字就如同挨了一闷棍,妇产科医生建议她做了超声波,微笑着安慰她说:“你不要这样紧张,孩子很好,大约有七周了,发育得很正常,回去告诉你先生吧,他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走出检查室到电梯前等着电梯,还是失魂落魄的。
身边有人叫了她三四声,她才听见。
是个笑眯眯的年轻女人,她问:“林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她根本没有心思,又不记得对方是谁,只是约略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只得敷衍地笑笑:“是来看病。”
对方还是笑眯眯的,关切地问:“没什么大问题吧,看你的气色,是有些不太好。”
“哦,没事,一点小毛病。”
她有些心虚地笑着,正好电梯来了,她就赶紧下楼去了。
闷闷地走出医院的门,有银色的光闪了好几下。
她抬起头,附近是著名的人大医学院,有一群学生模样的人在学院门口的校牌下拍照,嘻嘻哈哈谈笑风生,令人羡慕的无忧无虑的单纯生活,离开她有多遥远了?
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
电视电影里也没有这样巧,正好让她有理由去找孩子的父亲负责。
她对自己苦笑,她还没有被逼到那一步,可是--理论上是不是该通知他一声呢?
算了吧,与其让他疑心这是不是个她早有预谋的圈套,还不如不告诉他。
只是--她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电视剧情里她该生下来,带着孩子远走天涯,二十年后这孩子也许有了很大的出息,也许还会凑巧在明华做着事……可那毕竟是八点档肥皂剧。
不要?
事后他知道了该怎么交代?
他不见得稀罕这个孩子,可是他也有份--他最不喜欢别人碰他所有的东西,就算是他并不喜欢的东西,只因为是他的,他就有一种保护的本能。
她在这样的矛盾里辗转了一天,傅秘书看她拿了结果像丢了魂一样,只当是查出了什么大病来,在旁边着急,旁敲侧击地问着。
她根本没心思上班了,强笑着说:“我这几天累着了,真想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去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吧。”
傅秘书忧心忡忡地说:“那也好,路上可要小心些。”
她也真怕自己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比如给易臻打电话。
所以回了酒店就强迫自己上床睡觉,她这一阵子本来就缺少睡眠,一横下心来,倒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眼睛一睁,烦人的事情就统统扑面而来,矛盾还是矛盾,一个也不会消失不见,还是在老地方等着她。
她下了个决心,对自己说,无论怎么样难,我今天一定得有个决定,这件事是越拖越麻烦。
可是,这么矛盾的一件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决定的?
她心浮气躁的,妆也化得不如意,换了衣服正要下去吃饭,心里还在想着那件事,只是左右为难。
她没有为难太久,酒店将今天的报纸送来了。
八卦杂志《名流》的头版套红大字,注明独家特别新闻,题为“易臻好事将近”。
她站不稳,只得吃力地坐下来,一字一字地看着,就像想把那篇文章的每个字都背下来一样:“记者在某医院产科偶遇易臻林氏女友,林氏神色慌张,称只是身体出了小的状况,故来做检查云云。记者因目睹其从产科检查室走出,故心生疑惑,遂跟踪调查,记者暗访医生,确定林氏已怀孕七周。”
她喘不上气来,只得把报纸先放一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重新再看:“该林氏女友一度与易臻关系亲密,传闻两人同居的消息不断,记者风闻最近一个月来该林氏女友与易臻关系紧张,也有传闻说两人已经分手,只是出现如此微妙的事件,必将使两人关系出现大的转折。林氏拥有了一张嫁入易家的王牌,看来易臻会奉子成婚,好事近矣。”
还刊有她垂头走出医院大门的照片为证,她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易臻会以为她故意捅给新闻界得知,他恨极了别人威胁他的,她这回是没有生路了。
房间电话响起来,是酒店总台打上来的:“林小姐,有两位记者说想上来访问您。”
“不见!”
来得这样快!
那当然,易臻是什么人,大小媒介都会闻风而动的。
新闻界对这种事最有兴趣,因为当事人是公众人物,私生活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不穷追不舍,更待何时?
她的移动电话也响起来,是彬彬有礼的刘宇华,他只简单地说:“林小姐,易先生想和你通话。”
她心乱如麻,易臻的声音已响起来,似乎还是很平静:“林梓,你想怎么样?”
她心里一酸,他动了大气了,她知道,可是,她也冤枉。
“你是不是要钱?要钱可以对我直说,我知道你最近缺钱,在反收购,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卑鄙。”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还是那种平淡淡的口气:“我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绝不会和你结婚的,你死心吧。”
她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我没想过要挟你结婚。”
他冷笑:“随便。反正我不会承认这个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