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臻的眼帘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脸色恢复了往常。

“你想问什么？”

林梓的指尖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低下了头，久久没有说话。

林梓的手逐渐攥紧，缓缓抬起头，“我爸带去调查了，我家被封了，公司现在一团糟，我想知道，这些，都是你做的是吗？”

虽然明知道是他做的，可是林梓还是在心里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期望可以从他嘴里说出不是两个字。

“是我。”

“是啊，我还真是傻，居然问了一个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果然，我真的是太傻了。”

易臻没有说话。

“那你接下来，还想怎么做？让我也尝一下，家破人亡的滋味吗？”

林梓的眼眶已经发红了，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哭，更加不可以在他面前哭。

易臻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眼里透露着令人寒战的冷光，然后，他伸手，从桌上的纸盒中，抽出了一张纸巾，递给林梓。

林梓吸了一下鼻子，别过头去。

易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尴尬，随后，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这是，他，欠我们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只是，我希望，你看在，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求你，不要继续下去了，好不好。”

林梓恳求般望着易臻，她的嗓子被卡得很疼很疼，声带简直快要碎掉了，挣扎着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易臻一如既往地平静。

只是，他冷冷的抬起头，像是看着什么厌恶的东西，他的声音更冷，“放过他？林开秉那个时候放过我爸了吗？他又做错了什么？”

“我问过我爸了，那个真的是一场意外，不是他蓄谋的，一定有人在害他，你相信我，哪怕，哪怕就一次，好不好，我会找出真相的，我一定会，所以，求你……”

林梓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哭腔。

“该调查的我都已经调查好了，该提交的资料我也给了警方，我等着法律的宣判，你如果相信你的父亲是清白的，那你也等着法律的审判吧。”

“好，”林梓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有一个问题，今天，我去你的公寓找你，敲门的时候，你不在家，是……”林梓顿了顿，指尖不由得蜷缩了一下，“是时木开的门，你们……早就认识了吗？”

“是，她一直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

“找？”

林梓有些意外。

“当年我在黑暗中，是她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现在，她在黑暗里，我也要将她一起拉出来。”

林梓突然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来，当初易臻告诉过自己他小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女孩，还笑称自己很像那个小女孩。

原来，那个小女孩，就是时木啊，原来，他对自己的温柔，哪怕是假装出来温柔，也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她。

林梓的胸口仿佛被重重地锤击了一下。

难怪，他在自己的家里见到时木的那一刹那会那么惊讶，难怪……

这段时间以来，即便知道他对自己都是虚情假意，可是那些温柔林梓一直觉得不是假装出来。

她悄悄地把这些隐藏的温柔搁在心底下，就像一个穷孩子，藏着块糖，层层包裹着的糖，她知道它在那里，不用尝，她也知道那是甜的。

而现在，他告诉她，那些温柔是真的，但是不是给她的，就好像，那颗糖已经发霉发苦了，而她却还傻乎乎地珍藏着。

林梓有些遏制不住地颤抖，她必须很努力，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影，“我……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在这一年多里，你有没有，哪怕有那么一瞬间，对我产生过一丝的愧疚……”

易臻沉默了一会，随后，淡淡地开口，“没有。”

没有……

原来，自己就是活该的，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活该的……

林梓没有再继续坐下去了，她拿起包，像是逃离一般，跑了出去。

易臻在看到林梓转身离开的身影之后，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一般，瘫倒在座椅里。

他刚才，又何尝不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呢……

她应该会永远恨自己吧……

那样……也好……

易臻把头缓缓地靠在了座椅上，逐渐闭上了双眼……

刚才攥紧的手掌，此刻也逐渐地松开，掌心里是绯红的血印……

手机响了起来，易臻僵硬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是时木。

“你该回来了。”

“我会的……”

“你的声音……和她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你放心吧，希望……你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