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翻身后退,脚掌没入厚雪中,后拔身而起,又交锋。
纷扬的雪花中,两人修长魁伟的身形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见刀光闪动,虚影起落。
郗凡的刀法奇怪无比,手腕巧妙的运转着,刀光自他手中斩出来,就好像笼罩着迷蒙的雾气,没有人能瞧的出变化所在。
仇南之面色虽然微微一变,但却仍旧不失安详之色,淡笑道:“有点意思了。”
话声中,他连连斩出三刀,这三刀非但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无一不是其要害之处,他的刀法若是比起刀法大家或许不能算是登峰造极,但其狠辣刁钻程度却是少有。
仇南之的眼睛中忽的闪动着残酷的,野兽般的森森碧光,竟真好似一头野兽般凶狠,仿佛他的生命便是为杀人屠戮而生。
他是杀手,天生的杀手——这是右相从小对他说的。
他对此,也深信不疑。
郗凡的刀光毒蛇般缠绕着他,但就在仇南之连连斩出几刀之后竟是轻松化解,使得郗凡始终沾不着他的衣衫半分。
郗凡微微色变,瞬即目光一闪,后撤一步,手腕巧妙一转挽出了一片刀花,数不清的刀花很快便在空中凝结成了一片精密的刀幕。
间中,有郗凡故作疏漏而留下的罅隙。
仇南之漠然一笑,那处罅隙怎么逃的出他的利眼,旋又暗自一笑,他自信直撄其刀幕,也不会受伤分毫。
“嗤嗤!”
仇南之掌中一口砍柴刀凌空三折,如轻烟般的身影已是自那风雨不透的刀幕中穿梭而过。
郗凡回身后撤,旋即霍然拧转身子,没入厚雪之中的脚掌猛地踢起一片雪花,间中暗藏着一柄锋锐的小刀。
小刀虽小,但此刻却如同脖颈边的刀斧,心口旁的银针。
只需轻轻一用力,足可令人血溅,继而断息。
仇南之磐石般镇静的手腕竟是在此刻动摇,他嘶声一喝,身形猛地一折,尽力闪身避过,下一瞬,那柄小刀却是堪堪贴着他的脖子飞掠过去。
若是再相差分毫,仇南之只怕命丧当场。
仇南之眼睛眯成了一线,盯着郗凡道:“你明明有机会杀我,为何要提醒我?”
他所指的,自然是先前郗凡口中的那一句——我也在等,等雪没及足踝。
若非没有郗凡这句话,仇南之不会那么关注郗凡的双脚,更不会堪堪躲闪过这致命的一刀。
郗凡淡淡道:“我既然借了雪,为了公平提醒你是应该的。”
仇南之的神情忽然起了一阵很奇怪的变化,像是难以置信般紧紧凝望着郗凡。
他是杀手,永远只知道杀人的杀手,根本不会在乎这所谓的公平。
仇南之横目冷冷道:“可我却不会因为公平而手下留情。”
郗凡耸了耸肩:“随你啊。”
话声中,他手中朴刀自下而上拖曳而出,浑圆的刀光像是一块磐石般斩落下来,刀锋直逼仇南之咽喉之处。
仇南之掌中砍柴刀,青光莹莹,刀势更猛,仿佛铁铸的手腕曲环巧妙的配合着臂肘,刀锋横斩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郗凡朴刀的刀尖之上。
“叮”的一声,郗凡手腕剧烈一颤,整条手臂的神经瞬间麻痹。
朴刀脱手飞出,深插土石。
仇南之掌中砍柴刀刀光再度朝前一展,霍霍刀光直逼郗凡面靥。
电光火石之间,那一刀突然在郗凡咽喉前一尺外顿住,仇南之刀势虽然迅猛,但停顿的还是那么的自然,即便是掌中的砍柴刀都绝没有半分的颤动。
两个人的目光交碰在一起,竟好似突然在空中凝结。
雪中,对视良久。
仇南之忽然抬头看了看这满天的雪,自嘲一笑:“我该走了。”
他很干脆的转身,走的很快,像是不希望这漫天的雪花落在他身上似的。
突听一人道:“等等。”
循着声音望去,树桠上倚着个身穿墨黑色长袍的男子,暮色掩映之间,只见他目如朗星,面靥姣好,宛似未出闺阁的少女,但其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他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整个人素洁的好像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洛慕白,身穿黑衣心慕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