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于楼下的争吵声,不一会儿之后转移了阵地。
钥匙扭动了锁孔,家中青色的钢制入户门被粗暴打开,“叮咣”的响声如异类入侵般打破寂静。
在一阵细碎动作之后又被发泄一般地使劲砸上,夏夜的蝉鸣声顷刻间阒无声息。
摔门的巨响致使好不容易眯着了一小会儿的他们可怜的女儿睁开眼睛,她的双亲们在盛怒之下总是很容易遗忘家中还有一个小孩子。
她惶惑不安的紧抓着被子,屏息敛气的听着外头屋子的动静,大气儿都不敢出。
短暂的无声后,母亲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蓦地传来,伴随着绝望、忿恨与厌恶的情绪。
物件滚落摔打的声音,扭打时沉闷的碰撞声音,互相不住嘴骂骂咧咧的声音相继入耳。
女孩坐起身怔怔地盯着窗玻璃上杨树叶落下的阴影。
她的家很久之前就成为了一个兵戎相见的战场,互相攻击的言语便是那伤人的利器,她几乎习以为常,但屡屡爆发的那一刻仍然会令她感到恐惧。
每到这时,父母便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他们凶狠、暴力、极具破坏性。
情绪失控的人会丧失理智,作出许多难以预料的可怕行为,与他们一起经历的孩子们,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备受煎熬。
狂风不久后即将肆虐而来了吗,那些杨树叶此刻扭曲在一起真像是一张可憎的脸。
车宋河觉得,可憎的不是别人,倒像是自己。
这一切似乎都变成了她的错,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他们是因为她成绩不好而打架吗,是因为她长的不算漂亮吗,还是因为她零用钱又花多了呢,要么是在被训话时顶了嘴。
她十三岁了。
母亲是因为怕她的父亲会为难迁怒于她,才没独自离开,只能在反感和排斥中苦不堪言的度日,这并非她想要的,她为此正背负着沉重的负疚感。
她也不能激怒父亲。
专横的父亲太有可能闹到学校导致自己中断学业,仅仅为了证明自己具有不能被挑衅的权威,倘若有人敢对着干,那他定要叫那个人好看。
她不能逆着他,只能顺着。
除了读书还能找到任何在这个年龄可以去做的事情吗,想不出,她必须打定主意找到办法,在父亲的手下求得生存,丰满羽翼。
如果能逃离这心惊胆战的日子,她巴不得她们早点离婚,正好清净。
她为自己的出走做了简单的设想与规划。
首先,在父亲的首肯下离开家,去外祖母家。
他的脸面没有受损,做事不会过激。
外祖母心慈,对谁都只念着好,不记得坏,与他的关系比较融洽,把握更大。
一段时间过后,已经适应了家中没有孩子种种轻松,再接回来就会平添麻烦,怎么管教养育是个费心思的大问题,到时候再相谈如何一直留在外祖母处,自然水到渠成。
想到小小年纪竟要无家可归,悲伤便像是一场暴雨,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