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木匠按照分块尺寸做的四块壁画夹板和后面包装要用的盖板也做好送来了,壁画夹板背面有两个斜撑来防止它的扭动,为了在揭取和运输的时候不损伤画面,正面铺有旧棉花来缓解冲击,再用麻纸封上,盖板的一面则做成了十字框的样式。
下午第一道胶干了后,也紧接着刷了第二道胶,贴上了更为结实的棉布,因为这次揭取是颜料层同地仗层一起揭下来,分量较大,所以顶部比第一道胶所贴的棉纱布要多留出了几十厘米来,方便后续揭取。
第二道胶的干燥时间花了两天,今天要按照分块所画的白色粉线进行开缝,关寄负责编号2的开缝,有那条斜线的分块。
“跟我上三层脚手架。”关寄穿上鞋套,径直走上了三层。
陈琼也在后面跟了上去,在打下手递工具的同时,也颇有兴趣的看着关寄操作。
先开的是底缝,开缝的深度要根据壁画泥层来决定,虽然西壁无法看到泥层厚度,但从同一时期所绘的南壁破损处,也能知道这里泥层的厚度。
关寄拿锋利的外科手术刀沿着预先画好的分割线向两侧划开,再用刀锯把这条五毫米的缝小心锯开,锯到了泥层八厘米以下的地方,之后又用同样的办法开了边缝和顶缝。
陈琼突然弯起嘴角笑了,她以前开玩笑说要找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结婚,关寄就会半开玩笑的接一句他也是医生,不用去找别人,不过她从来都是当成一句不能信以为真的甜言蜜语听。
因为关寄是历史系专业。
原来还真是个“医生”。
关寄现在拿着手术刀为壁画开缝的情景不亚于医生在做一台外科手术,认真谨慎又沉稳,不敢懈怠半分,紧抿的嘴唇让下颔线更显凌厉感,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这么好看?”关寄开完缝,一回头就看见陈琼在笑,他整个人又浮了上来,不知道问的究竟是什么好看。
“好看。”陈琼点头,已经习惯了男人随意切换稳重和轻佻,也不知道她回答的是什么好看。
关寄笑了下,对问题的答案好像并不太在意,转身往下面喊话:“老王,底下几块的开缝都完成了吗?”
王良也回了声:“都开好了。”
关寄又到其他三层检查了下开缝的情况,确认没有差错后,准备正式揭取。
因为墙体不能一同拆除,而壁画的质地坚硬,并且和泥层的牢固程度也够,所以最终采取了最常见的锯取法,用锯条把壁画的泥层锯开,让壁画脱离墙体。
揭取分块的顺序一般都是从最底下那块开始,依次往上。
“从顶缝开始锯还是从底缝开始?”要开始揭的时候,王良拿不准主意,来跟关寄这个负责人要个准话。
关寄眯起眼睛,锯壁画泥层的时候,要是从分块顶缝开始往下锯,虽然壁画少了滑落脱离的危险,但锯泥层过程中那些泥土就会堆积在壁画背后,从而有撑破壁画的危险。
如果从底缝开始锯,会造成下面没有了支撑物,就像一张面皮,擀成了上面厚、下面薄,拎起来后必定会从中间断裂,而壁画紧贴附在墙体上,把下面的泥层先锯开了,壁画没有了支撑物,下轻上重,那就如同是把面皮拎起来后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