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雪,”他终于说话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蛋?我养条狗也不会害自己的兄弟。我怎么这么混蛋?明知道阿途要出事,还住什么医院?你真是蠢透了,我给你那么多权利,欧洲那边的联系网都交给你了,不要说救一个段途,就算把海都监狱的罪犯都藏起来也绰绰有余……”
我认真聆听他每一句教训和谩骂,前世领导骂我、批我时,我会走神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可是他骂出的字字都扎在我心里,我们认识九年来,他第一次骂我,用这么难听的话骂我,之前,我做好准备挨他骂的,可是,当我真正面对他劈头盖脸的话语时,我还是承受不住了,我要哭了。就要哭了。
“你还愣着干吗?美国的月亮比中国圆吗?国内多少事情要你处理?刘炙的生活你安顿了吗?救不了段途,他的产业也要流落到别人手里吗?”他冷冷的一连串问责。
我已经无地可容:“对不起寒总,我这就回国。”我转身冲出房间,眼泪像爆发的洪水,一路哭着上了飞机。
因为航班的问题,在旧金山又滞留一天才坐上回国的飞机。
回到海都,擦干眼泪,不计代价的收购了意途高科。意途高科是段途最大心血所在,我知道将来党寒夜会把这交给段途的儿子的。然后我最大限度的挽救天海集团白道上的产业,不让别人有机可乘。原本我打算有些东西等到金融危机探底时在购进,但党寒夜的表现让我不敢再拖了。吃点亏吧,权当便宜了吴磊和王子谦。
安顿了刘炙的生活,一切告一段落。思美顿和金盛都赚得盘满钵溢,韩乐翔的损失是暂时的,也是心甘情愿地,只是段途不在了,我也无心再留下去了。
海都的春天又朝气蓬勃的来了。
我和魏晨元律师约好在韩乐翔书店的咖啡店见面。
我很早就到了,在书店选了几本书,坐在咖啡厅的靠窗一个位置,一边看书,一边品茶,很久没有如此娴静过了。很怀念在书苑街居住的那段日子,没事的时候就到这里来看书。在这里认识了何昆老师,在这条街第一次见到如天上神将的段途……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了,我也要成为海都的一个过客了。
“小雪,”魏律师出现在眼前,“早就到了?”
“没有,刚一会儿。”我笑笑,“请坐,魏律师。”
他笑笑坐下,他比以前变老了不少,但精神很好,看得出,他过的得很幸福,有一个爱他,和他每年一起去祭拜何老师的娇妻。
“小雪瘦了很多啊。”魏律师看着我,怜惜道。
我笑笑道:“我还怕自己发胖,看来减肥效果很不错的。”
他一眼就揭穿我的谎言:“你哪里需要减肥?你需要加强营养。”
我笑笑,切入正题:“魏律师,大老远把您请到海都来,实在是有事相求,我只放心您,所以才不得已麻烦您。”
“不要跟我讲这些客气话了,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尽力。”
我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推到魏律师眼前。
他拿住细细翻看。我慢慢品茶,等着他。
半小时后。他从资料中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地道:“小雪,你这是要……”
我点点头:“拜托您了。”
“小雪,你好好想过吗?”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轻松地笑笑:“我从接受这些东西时起就开始想了,我想,我做的应该够了,我也累了,信念和勇气都用完了。何奶奶曾经说过,不要拿爱情赌气,我没有拿爱情赌气,可我还是没有爱情。我想,我应该换一种方式生活。”
魏律师没再说什么,从书店出来,我们一起看望了何昆夫妇,何奶奶留我们吃午饭。
之后的几天,我拜访了海都的许多朋友,看望了欣欣蔓蔓。最后回到自己办公室,拿出一张信笺,给他写点什么呢?
千言万语,最后,一个字都没写出来,眼泪却打湿了整个信笺,放下笔,轻轻叹口气。
出了公司,步行去了地铁口,乘地铁去了海都火车站,买了两张火车票,硬座,还是我第一次来海都的那趟火车。
出了售票厅,夕阳染红了天空,连绵了许多天的春雨停了,明天是个晴天,这种日子适合出行。
我沿着浦江漫步到夜幕降临,然后,坐地铁去王子谦家,就像我第一次去他家给王太太化妆。但是,我没有进小区,在路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很快出来了。
“小雪,怎么不进去啊?”他向我跑过来,关心地问。
我笑笑:“还记的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他有些莫名。
我望着他,郑重地、满怀期待地道:“子谦,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沉默,沉默了很久,望着我,难以割舍地道:“小雪,你能为我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