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见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慢慢靠上前去,踢了他一脚,还是一动不动。
“不会给砸死了吧?”苏牧挠挠头,蹲下身捡起方才那块石头,上边一点血迹都没有。
转身一看,陈新州正冲着自己傻呵呵的笑着。
苏牧摸了摸他的脑袋,忍着手心里油腻腻的触感,平和的说道:“乖侄子,为叔带你去后山酸枣园那块去玩好不好?”
“呜呜呜……”陈新州点着头,但似乎并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听苏牧说起酸枣两个字便开始流口水,似乎对那东西情有独钟。
苏牧记起了当时前往临唐岭的时候就曾经路过一片野山坡,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酸枣林子,还有破旧的农庄。
“不行啊,不能被表象迷惑了……”苏牧忽然游戏不想杀他了,但旋即便摇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了出去,“这个傻侄子要是恢复了神智,对我又岂会这么仁慈。”
很多事情,都很难下手。
现在苏牧似乎有些理解美剧里沃尔特·怀特当初面临的两难局面了。
长叹口气,随手将那块用起来很顺手的石头扔到树后头,然后牵着傻侄子陈新州就朝后山酸枣林走去。
吴桐就住在那边。
…………
天行山云溪支脉,在广袤无垠的山脉之中显得平平无奇,无论地势还是奇绝风景,放在平原地区或许是瑰丽奇观,但在这个起伏四千多米的崇山峻岭之中,多少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谓之势拔五岳掩赤城,这条山脉没有高处的云霞明灭,但那天险一般的拦路位置一直为当地人所称道。
一条如天堑鸿沟将陆地和山脉断裂开来,数道河流失去河道,朝下奔涌,隐隐约约腾升着祥瑞一般的云霞,草木得了阳光雨露,茂盛生长,断崖的奇异松柏自成一景,奇妙瑰丽。
再往后看,则是一重又一重的横断高山。
欲入天行山,必先跨过三重天险的云溪支脉!
郑智信牵着马在山脚下兜兜转转,一身重骑铁甲铿锵作响。
“娘嘞,真挺佩服这群山贼,有在这鬼地方安营扎寨的本事,还抢什么劫,到工地干活明显要出息的多!”
身后一名轻骑牵马走来,“哥,为世人所唾弃的贼人,行事自然乖张,人们都说他们无女不欢,喜欢多龙戏凤,最好生啖人肉,每次都得切两三斤手指头下酒……”
郑智信回头笑骂道:“你就是话本小说看多了,山贼说到底了也是人,你喜欢什么,他们也喜欢什么,别不拿人当人看,会吃大亏的。”
郑尤新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笑着说道:“大哥现在倒是越来越有官老爷的架势了。”
“毕竟升官了嘛!”郑智信摇头失笑,朝天堑看去,叹了口气。
原本一个小小的良田营百夫长,自己这一身本事和锦绣前程,全是那位在任时间不长的节度使大人给的,自从生了这个冲锋营校尉之后,他一直未敢懈怠,狠命锻炼,成了大离国军队中都少有的重骑军。
重骑军培养极难,时间是一大问题,人力马力是一大问题,披挂的重甲又是一大问题。
可培养出来了,在冲锋陷阵中便无往而不利,什么都不管迎头撞去,都能撞死一沓步兵。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在陈将军面前露个脸,怎的就接了这么个活……”郑智信神情忧郁地看着远处的山脉,可以想象如猴子一般从密林冷不防杀出的种种贼寇。
天行山的贼寇,举国闻名,但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能根除,症结就在这个地方。
跟郑智信截然不同,年纪尚轻的郑尤新则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拍了拍马屁股,翻身上马,“你咋成了这个优柔寡断的模样,哥,老伍长不是经常跟咱们说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边的匪患一百多年都没能肃清,尤其是一个刚到任不久的节度使,整治一下军队就能解决掉的?”
郑智信愣了愣神,哑然失笑,“吾弟说得实在话,倒是我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