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一天,我去找史密斯签了请假单子。
“给你签三天?”
“还记得我跟您讲过阿拉斯加的故事吗?要不您也画个无穷的符号,这样我可以多玩几天,疗养院太闷了。”
“少来了,那我就写三天了。”
我拿着盖好章的请假条回到住院楼,交给护士长。
“又要出去玩了?这次去哪?”
“回法拉盛一趟。”
“你大概是我们这儿恢复较快的了。1047那位上午又被发现在房间里自残了,唉。大家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待自己的生命呢?”
“1047的病人听说病的不轻,他是什么情况被送到这里的?”
“为情呗。”
“失恋?”
“我也不清楚。”
护士转身去拿文件,很明显她也不会透露病人隐私。
请假单放好了,我空着手回去。病房的过道里空空荡荡的,我踩着拖鞋,只有一点点吧唧吧唧的声响。
晚上我给胡先生打了个电话,号码是我问史密斯要来的,他撞见过我们在一起聊天,便给了我。我站在护士站里,拨通那个号码,天气渐渐热了,医院的空调也越来越冷。
“你好?”
看来他还没睡,话音清楚。
“是我,谢艺华。”
“这是医院的电话吧,还没睡吗?”
“我...失眠了。十点了,你还没休息啊?”
“我在外面等我老婆下班,她今天意外要加班。”
“你们还真甜。”我笑,“跟你说个事情。”
“说吧,我现在很闲,她还要二十分钟才能从办公室出来。”
“那你放心,我只要三分钟就够了。”我说。
胡先生没有接话。
“我给你唱首歌吧!”
“青年艺术家准备东山再起了吗?”
“闭嘴。”我刚想起调,突然害羞了,“算了不唱了。”
“别啊,正好我无聊。”
“切,那你唱。”
他自然没唱,跟我说自己最讨厌抱着吉他在宿舍楼下唱歌追女生的男孩。
我们瞎扯淡了好几句,终于没有了话题。我望着冷清的护士站,晚上只有两个护士晚班,现在都不在这里。
我无力的将头靠在刷着黄色漆的墙上,轻哼着:“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降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我唱完,传来对方有些沙哑的声音:“原来你要唱的是王菲的《暗涌》,好些年没听过了。你的粤语倒挺标准版。”
“我把你送的塞尔努达诗集看完了,其实真正勇敢的,未必会选择活下来,相反,因为勇敢,所以不再害怕死亡了。”我终于向人说出了这句话。
“恩。咦,我老婆出来了,我先挂了!”
我还没有说再见,电话就‘嘟嘟’掉线了。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