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他给我了做了套明尼苏达的心理测试,几百套题,我有些不耐烦,医生放了段舒缓的钢琴曲,我才好一点。报道单有五页,有各种分析和图像,检查结果显示是重度抑郁症。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跳河自杀的原因。
他告诉我,我可以来他这里日常报道了。我摇摇头,说自己不相信这种治疗。一小时能做什么?我质疑他的专业性。
一百二美金一小时,我看不起,毕竟我的工资都只有十八美金一小时。
他递给我一张他的名片,说:“如果遇到困境,可以来咨询我。”
我接过,出门后就将它扔进了医疗垃圾桶里,然后回了病房。
布鲁克斯在中餐厅买了白粥带过来,配上一个咸鸭蛋,堪称人间美味。
杜丽斯夫人像我的母亲,而他像我的父亲。
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他站在我的身边,他总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让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无以回报他的帮助。
回到法拉盛的公寓后,我在床上又躺了半个月,期间全是他在照顾我。我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就将钱包里这个月的工资都给了他。可是我才上了不过几天的班,三百美金连医药费都不够付。
“Hua,过去发生的事情已无法改变,学会去放下它。”
“我知道,我需要点时间。”
我想起他是基督教徒,问他:“布鲁克斯先生,如果是神,神会原谅那些家伙儿吗?”
“会的。神是因此而存在的。”
“因此而存在?我不相信。布鲁克斯先生,神为什么要原谅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
“Hua,你需要记住,神是爱,是宽容。”
“不!我不要原谅他们,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沙野!”
布鲁克斯先生将水杯递给我,又将两粒抗抑郁症的药放在我的手心里,“吃了面,吃完药,好好睡个午觉。”
“谢谢您。”我说,“不过您今天做的面条太淡了,应该加两勺盐。”
“我记得我加了两勺的,因为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中餐。”
“是吗?我没吃出来,感觉很淡。”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说,然后出去。
我一直在睡觉,晚饭也没有吃。
夜间喉咙里像长了许多根毛一样的痒,我咳得撕心裂肺,感觉肺要炸掉了一样,最终将中午吃的面条全吐在了厕所马桶里。
望着镜子中脸色苍白,消瘦了一圈的自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想,岁月那么长,我该如何度过未来那么长的悠悠时光。什么时候能够走出阴影,什么时候又会死。
一切都没有定数。
我发现自己吃什么都开始没有味道,耳朵也耳背的厉害。回去复诊的时候我将这些告诉了医生,医生得出的结论是感统失调。根据病人自身情况可能出现冷热反应失调,味蕾失调,耳聋或失明等不良情况。
我拿着诊断报告回家,将报告单夹在日记里。半夜醒来时又抽出身子将床头的日记本拿在手上。我将诊断报告抽出,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扔掉还是该存留下来。存留下来又有谁能看见呢?可是扔掉,又觉得如果死后都没人知道自己这辈子的经历,未免太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