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斯被我的狼狈样震惊到了,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可以先进来吗?”
“当然。”
布鲁克斯进门,马上就跑到了洗手间,我不解跟过去看,才发现是自己忘记关洗手池的水龙头了,水不断涌下来,地上一片积水,估计是渗到了楼下。
“渗到楼下了吗?”
“是的。”他插着腰讲。
“对不起。”
“看来我得找个师傅修一下了。”
“对不起。”
“Hua,你还好吗?你的脸很红。”
听到他的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似乎不太好,头晕头疼、喉咙痛。
“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有点头疼。”
“家里有没有药?”
我摇头。
“你等会儿,我下楼拿。”
“不用了,我喝点水就好。”
“一个人在国外,你该照顾好自己。”
布鲁克斯语重心长的说,拍拍我的肩,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去楼下拿药。
接下来,我发了整整三天的高烧,一直退不掉,但是我没有保险,不肯去医院看病。我的脸颊发烫,从红润变成苍白又变成红润,喉咙疼的说不出话来,意识一直薄弱,连上厕所都没了力气。
这三天我一直在做噩梦,梦见那两个孩子来找我,梦见厦门,梦见伦敦。我流着泪,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醒来时,看见布鲁克斯坐在床前守候我,毛巾从我的额头落了下来,掉在地上,没什么声响。
“感觉怎么样?Hua。”
我看到了墙上的白钟,黑色的时针指向“2”,分针指向“6”,最细最长的秒针还在不停的转,再转。
我又哭了。我抱住布鲁克斯,长久的积压和对噩梦的恐惧让我泣不成声。
别人在哭的时候总会喊对方的名字,总要叫出一个人的名字,或是家人,或是爱人、朋友,将委屈痛苦的情感寄托出去。
可我没有,我叫谁都不对,都不符合我的规律,于是只能大声的哭叫着。
我的后背很黏,草席也黏,纽约火热的夏天在我的忽略下如期来临,将我在过去所隐藏的“疤痕”全都揭露出来,日光下,我犹如一条被扒光的鱼。
在人的成长过程中,似乎在不断偏离,最后形成它本该有的样子。
我告诉布鲁克斯,我恨那些伤害我的人,可是越恨他们,我自己就越难受。
他告诉我,神是爱,是宽容。
我不信基督,不能理解这句话,我也不愿意原谅他们。凭什么我要去原谅那些伤害过我的人?
纽约已经天黑了,黑夜是神的伤口。
夜里跟布鲁克斯说完我的过去,我还是会感到好孤单,但一想有人分享了我的悲喜,孤独的重量似乎又减轻了?我总要在这两种情绪间来来回回无数遍。
越来越多次,外面很热,还是下午,外面的樟树上总有知了的叫声。我总会做噩各种奇怪的梦,然后在的床上惊醒,后背的汗黏着内衣和衣服,房间里就我一个人,我会突然的流泪哭泣。
一个人就是一座荒岛,这好像是博尔赫斯说的。我在纽约一个人孤独地飘荡着,在人群中像一个随时会消失、坠落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