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确实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算是衣锦还乡,对于整个小镇来说,镇子里能出一位状元,这是千百年都难得一遇的罕见事,整个镇的人都为他吹锣打鼓也都不为过,毕竟,这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情,他们脸上也都有光,日后造福乡里这种事情,还得托应簌离去实现呢。
现在的大家不巴结他,才是真的奇怪呢。
而应家,以应老爷为中心,自然都是爱慕虚荣惯了的,这种风光无限的事情,必定要把排场做大,之前考中会元的时候就有官员来家中拜访,如今更是脸上倍增荣光,甚至,此刻他那巡抚老友再来,应老爷都不觉得低人一等了。
这种热闹,孟橘络她其实是不愿意去凑的,但是应簌离说,如果他回去后,她第一时间不在他的身边,难免会赢得旁人猜测,日后也可能因此招来一些烂桃花。
她与他一同现身,目的有三。一是宣誓主权,做为他夫人的身份出现,二是替他避开这些烂桃花,他只要她一个人就够了,三就是做给应家人看的,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撼。
经他这么一说,她觉得有理,这种时候,一味的避让可不是一件好事,一家人不是不承认她嘛,那她偏要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狠狠地打应家人的脸。
为了和他看起来更相配,她也特意挑了一件绀色的衣裙,衣袍外面罩了一层浅白色的薄纱,为原本浓重的颜色,多了一分活力的色彩,也更增添了一分典雅的气质,挽着他的手臂走出门。直面看上去,正是一对无比相配的璧人,男儿霸气,女子娇怜。
今日求知堂无课,老师们也放了假,也跟着他俩一块儿去凑热闹,路上不住的起哄,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被他们这样说,她还是有些害臊的。
宽大的袖袍下,他怕她不自在,便一直牢牢地窝住她的手,她脸上不显露什么,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陆铭钰懂他的性子,没有奔到应家去,而是一路带着队伍敲锣打鼓的来到了求知堂门口,声势浩大,小镇上的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正主已然到齐,自然是要道应家去一趟,待队伍到了应家门口,这一趟才算完结。
应簌离是有马骑的,自然也不可能放她在地上走,便携了她放在前面,与他并乘一骑。
街道上那么多人都看着,孟橘络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阵势,就好像大婚的时候,他敲锣打鼓的来娶她了一样。
孟橘络是全程直视着前方,不敢往旁边看,就怕看见下面人,看她的那古怪的神色,眼不见为净才好。
远远的看见了应家的大门,应老爷早就得了儿子高中状元的消息,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今日,打从队伍一进小镇,他就在屋里焦急的等着,这会已经是坐不住了,就在门口候着。
看见亲儿子走来,心中亲近的不得了,亲近欢喜到,他都忘了,这是他曾经最不待见的儿子。
可越走近,应老爷的脸色越古怪,无它,就是瞧见了与应簌离坐在一匹马生的孟橘络,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不过家眷亲友们都在,还有不少围观的路人也在,他也不好表现出什么,就是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些。
“簌离啊,没想到有生之年,爹还能有如此经历,都是享了你的福啊,快快下来,让爹看看,儿子受苦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都瘦了。”
体恤的漂亮话应老爷比一旁的兰氏说的还好,兰氏此刻还没说什么呢,又是在一旁不住地抹着泪,像是苦尽甘来的欣慰,像是喜极而泣的激动,总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善意的表情,只是应簌离光是看着,就觉得刺眼的很。
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不痛不痒的笑意,并没有如应老爷所言的直接下来来与他爹亲近,而是依旧在马背上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家门口的那些人。
当他看见门上高高挂着的应府两个字时,应簌离没有觉得半分亲近,反而是眼中多了些凉薄与讥诮之色,笑容疏离又漠然。
“爹,现在您真的愿意拿我当儿子了吗?当年爹说没有我这个儿子,一怒之下把我扫地出门的那一幕,我还记得清楚,没想到爹这么快就消气了,我以为您还怨我呢,都不敢回家。”
“这……”
旧事重提,应老爷面前那块儿遮.羞布被揭了开,此刻他再笑不出来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自己错过的,是那个看似清冷实则一腔赤诚的大儿子,如果当年,在他母亲离开后,自己的脾气能好一些,给予这个孩子一丝丝关爱,如今他们父子二人之间,也不会隔了这么一道无形的屏障,一道永远也打不破的屏障。
真是讽刺,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明明是应家的大少爷,就因为是个庶出的,自己就不上心,若不是他自己个争气一举腾飞给他看,恐怕他还不认可这个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