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月带着巨大的疑惑与不安刚刚踏进山门,只听见一个弟子尖声的呼叫:“是他们,他们来了!”
陈有风目光凌厉而愤怒,全然不是我当年见过的那份彬彬有礼。他指着我,愤怒地咆哮着:“是你,你还敢来!”
我还未说话,小月已抢先问道:“陈伯洋呢?叫他出来!”
每一人的脸上的愤怒陡然又浓郁了几分。“咣,咣,咣,咣......”的拔刀之声连成一片,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几乎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
“你,你明知故问,实在可恶!”一个年迈的长者胸腔剧烈地起伏,两撇胡须被他口中不停吐出的气息吹起又落下,落下又吹起。
程文轩。三年前,赵钱孙李四人闯括苍山时,他就在跟前。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文轩咬牙切齿地说:“你杀了我掌门师兄,竟然还敢装模作样!”
陈伯洋死了?!
他真的死了?!
小月并不相信,她摇着头,说:“陈伯洋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掳走我女儿,我一路追到括苍山,没有耽搁片刻,我不相信他死了!”
“哈哈哈......”程文轩大声笑着,笑声中满含悲愤,他说,“青云派弟子亲眼所见,你们夫妇二人练手将我掌门师兄打死,如今他尸骨未寒,你们还要栽赃嫁祸他掳走你们的女儿,贼喊捉贼,实在该死!”
程文轩话音未落,刀锋已行至小月跟前。小月轻功卓绝,身法灵巧显然远胜于程
文轩。他连出三刀未能伤及小月分毫。
小月身影一晃,人如魅影一般闪进括苍派正堂之中。
小月怔怔地站在正堂门口,她的背影是那么绝望,绝望得让她忘却了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程文轩的刀锋骤转,直扑向小月的后背。
我心头一急,浑然冷汗直冒,双足一蹬地,猛地向程文轩的刀锋扑去。
我想要挡在小月的跟前,即使是我来不及拔剑,那我也要以我血肉之躯为小月挡下致命的一刀。
但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的一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被程文轩无情的刀锋劈开了通往悲剧的裂缝。
那一刀落下之时,小月绝望的背影,在高大的括苍派正堂门前不住地颤抖着。因为,她的确看到了陈伯洋僵硬的尸体。
那僵硬的尸体说明了一个残忍的事实纾瑶的线索断了,她天真烂漫的身影彻底没入了茫茫无际的天地,或许永远都不会被我们找到。
那一刀落下去的时候,小月的身子也沉了下去。
殷红的鲜血残忍而无情地向外喷洒。势大力沉的刀锋在她的背上划开了一道骇人的血口。
我接住小月,她仰在我怀里,满目泪水。
她的血染红了她的背,也染红了我的胸膛。
“小月,你,你不要......”我呼喊着。我想说,你不要死,不要把我自己留着这个残酷的人世间,孤苦伶仃地活着。
小月满是鲜血的手抚在我脸上,直到这个时候,她依旧挂念着女儿,只挂念着女儿。她说:“纾瑶,纾瑶不见了,她找不到了。”
我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她,我们一家人还要去寻找真正的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小月苦涩地笑着,气息越来越微弱,“那真是一个美丽的梦,一个梦而已。”
那不是梦!
这才是梦!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上苍何必对我如此残忍,戏弄了我这些年,却还要夺走我最心爱的人。
一股灼热的气浪从侧门扑来。程文轩,这个该死的程文轩,他又挥着刀向我砍来。
青光?血芒?
雪银剑鞘中的两把剑,同时向我发出了清脆的低吟声。它们都感受到了内心勃然而起的怒火。
选择?
没有时间选择!
就是在无意识间,我随手抽出了其中的一把。
潋滟的青光就像是碧绿湖水中粼粼的波动,在扫过我身侧的瞬间,一声清脆的声音,程文轩手中的刀被青光剑毫不留情的斩断。
我抱起小月,她的血仍然在不住地往外流淌着。鲜血顺着我的手臂流到青光剑的剑刃之上,竟然掩盖了纯正而柔和的青光,将那青色的剑刃染得如同血芒剑一般的猩红。
那瞬间,我忘却了它是青光剑。
那瞬间,我也忘却了它从不沾染鲜血。
猩红的光芒闪成一片,在括苍派跃跃欲试的弟子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凄厉的惨叫,惊恐的嘶吼......在括苍派就如是陆家山庄的那一夜......
青光血芒,一世剑狂。
我血管中流淌着剑狂的血液,正在一点一滴地沸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