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坠崖(1 / 2)

江湖是怎么没的 苇孜 2610 字 2022-08-07

回到藏龙涧不久后的一天。

这日午后,我带着纾瑶在山涧的溪水中捕鱼。她提着竹篓,跳跃在溪水间的青石上。一会儿指着这边,一会儿又指着那边,满心欢喜地喊着“好多鱼!”

我摇头笑着,说“瑶儿,这些鱼都太小了。”

纾瑶嘟起嘴巴,挠着头,目光又投向溪水中继续寻找。

这时,一条七八寸长的白鱼从溪水中缓缓游过,我连忙示意纾瑶噤声。提起手中的竹竿,正准备伺机将白鱼挑出水面。

“啊……”

忽然,远处山涧之上的崖壁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叫喊声。

纾瑶先抬起头,欣喜若狂地冲我喊着“爹,那里飞下一只大鸟!”

我抬头望去,只见葱郁的崖边,正有一个人影快速下坠。他脊背朝下,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他手中闪耀的金光,让我不禁内心一颤。

曾几何时,巢湖之畔,淮水河边,括苍山上,也曾有一把金丝缠绕的宝刀,在阳光反照下闪烁着同样的金色光芒。

金丝海皮刀!

会是陈伯洋吗?

我不敢再犹豫,因为就在这一思量之间,那人影已经坠落至半空,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成为一堆肉泥。

我双足用力一蹬,疾步如风,两遍风景恍惚成一片绚丽的水墨。

这四年里,在小月的悉心指导下,我已经练就了一身快若闪电的轻功。只一晃之间,我便已来到了那人影坠落的下方。

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

我转运功力,将一忖暗力汇聚掌心,徐徐发出,凝成一股内坚外柔的气垫,当那人坠到我头顶上时,在他腰间与脊背处一托。

虽然我早有准备,但那下坠之力仍旧让我双臂剧烈一震,瞬间几乎失去知觉。

那人虽说保住了性命,不至于粉身碎骨,但如此强大的坠力也同样会让他难堪忍受,他跪倒在地上,哇的一口吐出鲜血。

那人稍稍缓释片刻,抬起头与我目光交接,不由地一怔,讶然叫道“姬……怎,怎么是你!”

我慢慢沉下气息,说“别来无恙,陈掌门。”

陈伯洋脸色复杂,打量了四周,问“这是哪里?”

我说“藏龙涧。”

“爹爹……”纾瑶跑到我身旁,抱住我的腿,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说,“原来不是大鸟,是个老伯伯。”

我抚摸着她的头。纾瑶忽然兴起,摇着我的腿嚷道“爹,我还想看伯伯再飞一次。”

陈伯洋闻言慌忙站起,他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起到一半,胸腔剧烈起伏,一道血雾从嘴里噗地一口喷

了出来。

“哇!”纾瑶兴奋地拍手,喊着,“伯伯好棒,伯伯好棒!”

陈伯洋痛苦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他抬起头看我正瞪着他,慌忙将怒气隐去,低声地对我说“多谢救命之恩。”

我淡淡一笑,问他“你怎么会从山上掉下来?”

陈伯洋目光闪烁,似乎经过一番思索,说“我从山崖间经过,一时不慎跌落下来。一时不慎”他声音越说越小,明显是在隐藏着什么,他不愿说,我也没有心思追问。

我指着走出藏龙涧的小路,说“你走吧,从那里可以出去。”

陈伯洋愣住了,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让他离开。他一只手紧紧攥着金丝缠绕的海皮刀,另一只手捂着震荡起伏的胸口,几番犹豫,终还是顺着我指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没走出几步,陈伯洋身子一沉,轰然倒下。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双目紧紧地闭着,气若游丝,显然已是昏迷了过去。

我把重伤昏迷的陈伯洋扛回山洞的时候,小月正在缝补着昨日纾瑶玩耍时弄破的衣裳。她看见我肩头扛着一个人,愣一愣,问“这人是谁?”

我将陈伯洋放倒在地上,说“括苍派,陈伯洋。”

小月满脸惊讶,问“怎么会是他?”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山崖上掉了下来。”

小月问“是你救了他?”

我点了点,说“是。”

小月蹲下身子,查看了陈伯洋的伤势,他面白如纸,气息若有若无,显然是受伤极重。小月问“你和他交手了?”

我说“没有。”

小月问“那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说是不慎从山崖上跌落下来的。”

小月冷哼一声,说“他胸口正中受人一掌,明显是与人交手过手。只怕是被什么人一掌打落下来的。”

以陈伯洋的武功,若是真刀真枪的较量,放眼江湖之上,又能有几个人能将他一掌打落悬崖?

我说“除非,他是遭了什么人的暗算。”

小月缓缓地摇头,说“不可能。以陈伯洋的武功和心思,什么人可以在他全然未及反应之时,正对面突发一掌将他打落悬崖?除非这个人的武功远在陈伯洋之上。”

比陈伯洋还要厉害的人会是谁呢?

我和小月都陷入了沉思。纾瑶提着小木桶一步一摇地走到了我们跟前,未经我和小月许可,纾瑶提起水桶就要向陈伯洋的头上浇水。

“瑶儿!住手!”小月阻挡不及,

满满的一桶水“哗”一声全部倒在了陈伯洋的头上。

陈伯洋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小月慌忙将纾瑶拦在怀来,向后数步,警惕地盯着缓缓苏醒过来的陈伯洋。

陈伯洋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一道缝隙,仿佛是在盯着我,他抬起手向我央求“救救我,救救我!”

救,或者不救。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诚如小月说的那样,如果将陈伯洋救活了,那我们栖身藏龙涧的秘密恐怕随时都有可能传扬出去。

可若是不救

我看着陈伯洋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怕已经熬不过三两个时辰。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犹豫了许久。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我无法忍受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慢慢死去时的煎熬。

况且,还是在纾瑶的面前。

我将陈伯洋扶坐起来,封住他胸口的几处要害穴道,缓缓吐纳,把内力送入陈伯洋体内,帮他打通淤阻的血脉。

小月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看了许久,长长叹息了一声,抱起纾瑶说“走吧,瑶儿,不要打扰你爹救人。”

纾瑶乖巧地嗯了一声,说“爹爹真棒。”

那一刻,我心里原本还残留的一丝犹豫,因为纾瑶的一句话,瞬间烟消云散。

至少,在孩子面前,见死不救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