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乌佝偻着身子,跑不快,被李小谦抓住,强行脱了下来。老乌难为情地低着头,李小谦一阵长吁短叹之后,说“然也,大势已去!”
还有一次。李小谦在书房之中教我练字。他说,作为武林盟主,不仅要耍得好剑,更要写得好字。
老乌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来。李小谦笑着问“我兄弟这字写得怎么样?”
老乌笑着说“不怕大人笑话,老奴不识字。”
李小谦惊讶地问“你伺候过皇上的,竟然不识字?”
老乌说“老奴那时只伺候起居,伺候文墨有专门的小太监。”
李小谦撤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老乌”两个字。问“这个认识吗?”
老乌看了一眼,指着那个“乌”字说“这是老奴的姓氏。”
李小谦狡黠地笑了笑,在后面又添了一个“龟”字,问“这个字你认得吗?”
老乌忽然眉头一皱,但随即展开,笑着说“老奴不认得了。”
李小谦狐疑地看着老乌,缓缓地点头,说“原来如此。”
当夜,娄琴将老张打发走,自己并没有回客栈。
我让老乌收拾了一间厢房,让娄琴住下。小月听闻我受伤,急匆匆地跑到我屋里,怒气冲冲地问“是谁伤了你?”
我说“是皇上。”
小月一怔,问“你因何事惹了皇上?”
我看了一眼娄琴,娄琴慌忙对小月说“小月,他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要给他说。”
小月看着我,有些迟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走了。
我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天空。清辉如银,皓月千里。一阵风吹来,卷进几粒沙尘,我眯起眼睛,扭过头去躲避。却正好看见娄琴正站在我身后,她静静地端望着窗外的风景,月光照进窗沿,勾勒出她清丽的脸庞。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两年前,我与李小谦辞行前往少林时。在娄琴客栈,她赠予我九郎剑的场景,也是去今
天这样的夜晚,她现在我身后。看着窗外的夜景。
只是那日是圆月,而今日是缺月。
我说“娄姐,你和皇上是……”
娄琴说“他就是我一直要等的人。”
我不解,问“你在临安府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去找他?”
娄琴说“我十六岁那年便认识了他。后来,他执意要回去做皇帝时,曾说过要带我进宫。可是我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愿深入皇城,做一只笼中金雀。既然他执意要走,我不拦他,但我确也不愿意再见他。”
我依然不能明白,问“为什么?为什么就不可以见他?”
娄琴说“我曾经想,如果他属于我,他便不会离开。如果他离开了,那他便不再属于我。”
我问“他是什么时候做的皇上?”
娄琴说“十七年前。”
十七年!
我说“你十七年都没有再见过他吗?”
娄琴说“不是。其实……一年多前,我曾找过他,为了白前辈做了武林盟主的事。你们都不了解他,他这一生将大宋江山看得很重。他决不允许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朝廷的稳固。这个江湖,是他最忌惮的事。所以,今日的局面,才是他最喜欢看到的。”
我说“我还是不明白。”
娄琴说“我一生不愿求人,他曾对我说过,这一生只对我一人有求必应。旦丙,你这次犯的错虽然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是却的确让整个武林陷入了被动。所以……”
我问“所以什么?”
娄琴说“你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都不要再涉足江湖上的事。这个武林盟主本来就不是你可以做的。”
我心里一阵难过,原来,在娄琴的眼中,我根本做不了这个武林盟主。
我说“不!我不走!”
娄琴问“为什么?”
我说“我要让全部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是真正武林盟主!”这句话说完,我迟疑了片刻,还是补充了那句“也包括你!”
说完,我不顾娄琴的反应,摔门而出。走出房门,月色高悬,夏日临近,夜间的空气已经有了许多暖意。
我心里又紧张又气愤。竟然连娄琴都瞧不起我!我偏偏要做给他们看看。
走了两步,我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我回头一看,自己竟然从自己的房间里摔门跑了出来。
我咬咬牙又走了回去。推开房门,娄琴依旧站在窗前。她见我回来,先是一怔,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这是我的房间!该走的是你!”
娄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
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娄琴走了。她掩上房门,屋里只剩我一人。
在这片空荡荡的房间里,我感受到的并不是孤独。而是愤怒,充斥了整个房间里的愤怒。
皇上,就是娄琴心里的九郎。
他才是娄琴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又苦又涩,我想起客栈里的那一幕。在阵从娄琴房间里传出来的娄琴的娇,喘之声。我心里莫名的愤怒。
次日,清晨。
我决定还是要与娄琴道谢。毕竟,她化解了这场江湖风波。身为武林盟主的我,理应代表这个江湖,表达谢意。
我轻轻叩响房门。
娄琴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我说“娄姐,我进来了。”
没有回应。我伸手推开房门,屋里面是一片空空荡荡。
老乌从门口路过,对我说“大人,她昨夜便走了。”
我一阵茫然。
她为什么会连夜离开?
李小谦匀速跑了过来,嘴里喊着“一二一,一二一……”
他看见我和老乌,停止前进,但还是在原地保持着跑步的动作。他说“早啊!跟我一起晨练吗?”
我说“娄姐走了。”
李小谦并没有一丝的惊讶,他淡定地说“我知道啊。昨天晚上,娄姐有的时候跟我打过招呼了。”
我说“她去哪里了?”
李小谦停下脚步,走到我跟前,调整着呼吸,说“旦丙啊,你要知道,久旱逢甘霖,这是一件没完没了的事情。”
我不解,问“什么意思?”
李小谦伸出手比划了半天,脸扭成一团,憋得通红,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旦丙,如果好几天不让你吃饭,然后给你一个馒头,你觉得够吗?”
我说“不够!”
李小谦点着头,说“唉…你明白就好!”说罢,他继续踏着均匀的步子,慢慢地跑开了。
我怔怔地看着李小谦,仍旧是一片茫然。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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