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裹挟着湖面的水雾悠悠袭来，空气里多了丝缕潮气。
明战气定神闲得坐着，漫不经心得喝着茶。
茶水入口，唇齿留香。
来墉城之前，他从不喝茶。来到这里之后，却觉得和咖啡比起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汤多了许多的诗情画意。
墉城喝茶的地方很多，唯有湖光山色是在缥缈的湖上。
传闻，停靠在湖边的画舫年代久远，古色古香中透着很浓的古韵气味。
所以，来这里喝茶，都是身份极为特殊的人。
“少爷，厉总来了。”
云逸踩着朱褐色的木质楼梯上到画舫二楼，走到明战跟前，恭声禀告。
“嗯。”
明战修长的手指捏着青花茶盏，面色沉静，一双湛黑的眸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很快，两人耳边传来了凌厉的步伐声。木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空气里，骤然多了两分寒意。
“厉总，好。”
云逸转身，朝着厉流殇打了一声招呼。
厉流殇面色清冷，凉薄得睨了他一眼。
云逸见他不怒自威，抿了抿唇，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厉总，请坐。”
明战眼眸轻抬，眉梢稍稍轻扯。开口，语调温凉。
“嗯。”
厉流殇淡淡得应了一声，拉开了他对面的雕花木椅，坐了下去。
明战放下手中的茶盏，再次开口。
“厉总来得比我预料中要快。”
“呵……”
厉流殇掀了掀冷峭的薄唇，冷笑了一声。
“厉总，我知道你时间宝贵有家人要陪，多余的话就不说了……”
“你这话不就多余吗？”
厉流殇寒漠回应。
明战抿了抿菲薄的唇，笑了笑。过了一分钟，他将面前的牛皮信封推向了对面。
“厉总，你看看这个。”
“……”
厉流殇凝着剑眉，面色生寒。冷冷得扫了一眼。深幽的目光在信封上停留了三秒。而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撕开信封封口，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份折成三折的文件。纸张微微有些泛黄。
厉流殇神情冷漠，将文件摊开。
右上角，是一张一寸照片。
如果不看左边的个人信息，单看照片，大多数人都会以为，照片上的人就是季弦思。
然而，厉流殇却认出来。
她不是。
“明战，亏你是商界新秀，这种毫无价值的信息也值得你特意邀请我过来？”
厉流殇嘴角泛起一抹冷嘲。
“厉总觉得毫无价值，我却觉得大有文章。”
明战眯了迷眸，清隽的脸上浮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
“厉总，云沐雨四年前意外失踪，四年后摇身一变成了林潇潇。我想这背后的曲折一定有很多人想知道。”
“明董，你不也一样吗？”
厉流殇冷声回道。
明战身上虽然还有很多疑点，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就是季寒战。
季家养子。
“我？”
明战挑了挑眉，眼底滑过一抹浅淡的薄笑。
“大概，更多的人喜欢听八卦绯闻一些。”
“呵呵……”
厉流殇再次冷笑。
“明董的绯闻也不少。”
“和厉总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至少，我没有弄出一个孩子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战说这话时，心脏猛地揪了一下，五脏六腑隐隐有怒火生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恨意。仿佛，厉流殇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虽然我有了孩子，但和明董比起来，倒是简单多了。听闻，明董的未婚妻极其厉害……”
厉流殇点到即止。
明战默了默，端起青花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
幽香的茶汤，入口竟然多了一丝涩意。
尽管他控制得很好，但从眼底滑过的一抹不耐还是收进了厉流殇的墨瞳里。
“明董，现在林潇潇说你我合伙算计她，不如我们坐实了这话？”
厉流殇反客为主。
“厉总想要怎么做？”
明战挑了挑眉。
“一起对抗林家。”
厉流殇薄唇轻启。
明战听到这话，又是一默。
厉流殇这会儿倒不着急了，交换了一下叠搭的双腿，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两口茶。
湖光山色的茶，千金难求。
如果没有品错，入口的茶是来自神秘小岛的茗茶。
“厉总，林家可不是一般人家。我初来乍到，只怕是得罪不起。”
明战打起了推辞。
京都林家，威名赫赫。权、商、军三界都有着不小的势力。
“我以为明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想到竟然这般胆小。”
厉总冷声讽笑。
“我是商人。商人只讲利益。如果没有超高的收益，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明战不慌不忙得回道。
“是吗？”
厉流殇勾了勾唇，凉声反问。
“厉总不也是吗？”
明战顿了顿，眯了眯清润的眸。
夜风徐徐，画舫廊檐上的灯笼悠悠荡荡，灯光多了几分迷离。
小火炉中的火苗轻轻摇曳，茶壶中的热气袅袅而起。
对坐的两人互相看去，都多了几分看不透。
“当然。”
厉流殇没有否定。
“厉总，那请你说说看，推倒林家，我能得到什么？”
明战笑着问道。
“季家。”
厉流殇寒唇轻掀，低沉的声线在夜色中无比寒凉。
嗡。
明战只觉耳膜一刺，头上有如惊雷炸开。宛如星辰的眸光骤然一缩，额角有如针扎。
最近一段时间，他越发听不得有关季家的事情。每每听到，心口就会泛疼。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季家是害死自己父母的仇家，自己只应该有恨，而不应有其他的感觉。
“厉总，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明战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轻轻得勾了勾唇。
“怎么？有了新身份，就想要撇清过去的一切。”
厉流殇不动声色得观察着他。
“厉总，季家还剩下什么？”
明战问道。
“还剩下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季弦思？”
明战心脏又是一缩。
“如果我真的要她，你会给吗？”
“不会。”
厉流殇眸光骤然一冷，回应得十分坚决。
明战笑了。
一股凉意却从心底蔓延，渐渐冻结了心肺。
“明董，走了。”
厉流殇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顺手拿起面前的文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