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铮”的一声,群响皆闭,琴声启奏低回,冷峻肃穆,好似构画出一幅寒夜草木凋零的画面,后奏曲调优美轻巧释出。
十余名舞姬跟着美妙的音乐,释义出春暖花开的情景,她们忽而退避两侧,中间一名艳若桃李身着轻纱舞衣腰段纤纤的女子踏着碎步而出,乌发如瀑,中间插着一支桃花流苏木簪。众人一看,这不是选侍楼善兰又是谁,她们的表情渐渐从惊异,变成了羡慕,目光一刻不离的嫉妒,楼选侍勾唇一笑,她知道自己将要出尽风头获得荣宠。
于是她又飞身而起,足尖勾地,舞绣飞旋成形,从袖中抛出一枝垂枝碧桃,有若春风轻云,花姿妩媚动人,楚楚有致,美不胜收。
舞姬在楼选侍身后聚拢成半圆把她半包围起来,更衬她娇艳如花蕊,含苞待放,风采奕奕,迎合着她的翩翩起舞。
张拂莘在享用着桌前那道“鲤跃龙门”,夹了一口鱼腹给班兰璧微笑道“这位楼选侍平日里不声不响,原来在这里等着一鸣惊人呢。”
班兰璧道了句谢“是啊,平日里都未曾注意过这位姐妹,不过自身有本领高超,谁又乐意沉消在宫墙之下。”
坐席里的妃嫔们神色各异,尤其是史芙州,脸色已经冷得能结出冰来,美眸触及之处皆是寒冰地狱。
皇后毫无反应,仿佛已经是司空见惯的表情,将在场各色小动作收入囊中,而阴贵妃笑意得体,时不时跟荀太后去品评一二。
张拂莘似乎感受到,总觉敬嫔若有似无的往自己这里瞥,于是她不着痕迹避开敬嫔目光。
敬嫔放入一块玉翠糕入口,脸上一抹得意,本宫能让楼氏出尽风头,自然也有法子让你张氏出尽风头,趁着还能看这美丽的舞蹈,就尽情欣赏吧。
这头皇帝葡萄美酒下肚,他没有注意到史芙州冰山一样的脸,专心致志望着舞池中央很显然的龙心大悦,后宫中竟还有一个如此曼妙的嫔御,今夜注定赏赐颇多。
一舞快要结束时,不知从哪个舞姬长袖飘散里,抖落出一张软纸,落到了楼选侍的脚底下,大家还没从陶醉里醒神过来,高位上的皇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出声问道“这是何物?”
楼选侍很是疑惑的把软纸捡起来,没来得及细看,先回答皇后道“回殿下,好像是一首诗,妾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说完她有些懊悔,因为突然才想起,一定是哪个舞姬想凭借自己献舞的机会,抢风头制造机会引起皇上的注意,飞上枝头从一个舞姬成为天子嫔御,自己一定被人当了垫脚石。
皇后微微蹙了蹙眉,身体已经展露出一些疲态,淡淡抬手“呈上来给孤。”
楼选侍莲步轻移将软纸呈了上去,皇后端详一番后脸色一变,皇帝狐疑的将纸拿了过来,敬嫔看见这一幕微微眯眼。
看着皇帝的神色一点点下沉,阴贵妃瞬间警觉起来,以她的阅历与感知,只怕又是掀起一场风浪,忧虑之心问道“陛下怎么了?”
皇帝也不回答她,只是扣着纸沉声问楼选侍“这首诗是谁的?”楼选侍眉目一跳,纳闷得到了极致“妾不知,是舞姬身上掉出来的,妾才捡起来。”她想知道纸上到底有什么玄机,让帝后变了脸,但身份低微也不敢问。
皇帝复望向楼选侍身后十余人,看似耐性的重复一遍“谁的?”
舞姬们都害怕的低着头,悄悄看左右,但不管谁的脸上都是一脸迷茫“奴婢不知。”“奴婢也不知。”因而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认领此物。
太后拿起那张纸,眉头一样是紧锁着,她读了出来“拥翠生牡丹,镜轩桂花香。唐太起玄武,潜凤藏深渊。”荀太后威严的摇头“真不像话。”
底下的嫔御们已经开始小声议论纷纷:
“第一句是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说的什么意思?”
“唐太宗玄武之变?天呐,是在隐喻陛下太极门……”
“嘘!别说了。”
“我怎么记得拥翠阁是张才人的……”
“这样一说镜花轩不是班容华吗!”
“那什么意思?又是潜凤又是牡丹,莫非说的是张氏觊觎中宫?”
底下一些反应差的嫔御却是一头雾水,一些明白人却噎住了口舌,因为唐太宗的充容徐惠,后世将她比做桂花花神,隐喻了班容华乃徐充容,而唐太宗的武才人,也就是后来的女皇武氏,与牡丹也拥有典故,此是将张才人比做武后了!
徐惠与武氏都是唐太宗的妃子,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与当今皇上又颇有相同处,班兰璧又和徐惠一样是颇有才情的女子,而张拂莘又得宠于议政的书房,与武后的干政相应,潜凤藏深渊意思是女皇出世,暗喻皇帝跟太宗一样杀了兄长,也一样在后宫里册了一位日后颠覆江山的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