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箬施脸白如纸,虚弱说:“礼寒,我伤口好痛,你陪我一下。”
“嗯。”
陈箬施想起手机,晚上还要和父亲吃饭,于是说:“我的手机好像落在你家了。”
“不急,下次给你拿回来,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陈箬施看着他的侧脸:“好,麻烦你了。”
……
晚上,赵婶依旧过来做饭,打开冰箱看着没被动过的鸡汤,跟贺翊翊说:“小姐啊,你今天没喝汤吗?”
贺翊翊说:“忘记喝了。”
“那不能喝了,我重新在炖一锅,等礼寒回来也可以喝。”
贺翊翊想起贺敏,又问赵婶,“姑姑回乌克兰了吗?”
“回了,回了。”赵婶忙着剁鸡肉,从菜市场买的,都是新鲜的,就为了给贺翊翊补身体。
贺翊翊心不在焉,时不时瞥向阳台的狗,它已经安静下来,乖巧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还不知道它犯了什么错误。
赵婶在厨房忙碌,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贺翊翊突然想起在贺宅无忧无虑的日子,如果时光可以倒回,父亲还在……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陆礼寒眉宇之间散发凛冽,回到公寓。
贺翊翊缩了缩脚,双手撑在沙发上,往后挪了挪,后背贴上沙发椅背,和他平静对视,半晌无话。
赵婶也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礼寒回来了,刚好,我熬了鸡汤,等下就可以开饭了。”
陆礼寒没有搭腔,只是看着贺翊翊。
贺翊翊张了张口,说:“她怎么样了?”
她声音很小,有丝沙哑。
贺翊翊其实是有轻微感冒,来姨妈不能乱吃药,她不想让他知道,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装可怜,逃避责任。
陆礼寒放下车钥匙,换了鞋子,目光一扫阳台,无波无澜,在她看来,心里却猛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他收回视线,看她:“打完针了,在家休息。”
“对……”她张口刚起了一个口型,想到白天时候他在电话里说留着口水向陈箬施道歉,于是,她不说话了。
陆礼寒进了书房,饭点时间没有出来。
赵婶要去书房叫他,贺翊翊想了下,说:“赵婶,我去叫他。”
“吃饭了。”
贺翊翊敲响他书房的门,小心谨慎,隔着一道门的距离说话。
里面没动静,贺翊翊踱步,最后拧开书房的门,一阵呛鼻的烟味传出来,她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重复刚才的话:“吃饭了。”
陆礼寒坐在书桌前,桌前摆的烟灰缸全是烟头,可见他抽了多少烟。
“小千金,明天搬家,你收拾一下。”
“搬去哪里?”她问。
“去了就知道了。”
之前贺敏就说过现在的公寓有点小,以后要是生孩子了,有小孩就没那么方便了。
贺翊翊是不知情的,她淡淡问:“你总得告诉我一个地址。”
陆礼寒抽完最后一根烟:“明天我会安排人来接你。”
这话的意思是,她自己搬,他不会在场。
贺翊翊其实没什么所谓,他们的关系不是以前。
她转身,又问起:“那你吃饭吗?”
“不吃了,你先吃。”
“好。”
……
赵婶离开后,贺翊翊又去阳台喂了狗吃狗粮,它白天刚把陈箬施咬伤,转眼吃饭胃口还不错的样子。
贺翊翊心绪难解,转身进卧室休息。
不知道他今晚留不留夜。
贺翊翊洗完澡,一直在想陈箬施,又想陆礼寒今天抱着她离开的画面,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卧室敞开的落地窗散落进一束月光,清冷寂静。
陆礼寒进屋没开灯,躺在床边一侧,将她揽入怀里,她动了下,视线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到她皱了下眉,很快又睡了过去。
天际翻起肚白,贺翊翊差不多时间就醒了,想起今天要搬家,很仓促,她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而身边没有人,他应该是没有留夜。
洗漱完毕出了房间,被屋里的两个陌生男人吓到了,她低头一看,看到安安静静躺在两个陌生男人脚边的大狼狗,此时了无生息了一般,眼睛异常清凉,看到她,还挣扎了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你们是谁?”贺翊翊厉声质问,跑到大狼狗身边,想抱它,它已经没了动静,眼睛也彻底闭上。
那两个陌生男人说:“我们是陆总叫来处理狗的人。”
“处理?”
“对。”原本他们打算把狗抓走在找地方处理,没想到这狗杀伤力太大,不得不直接就地捕杀。
“什么意思?它怎么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说:“陆总叫我们把狗杀了。”
贺翊翊久久处在震惊里不能自拔,四肢发冷,然后问:“陆礼寒呢?他人呢?”
“陆总已经去公司了。”
“……你们滚,滚出去!”
两个男人想把狗的尸体搬走处理了,因为这是陆总下的命令,但是有人不让,于是他们被赶出公寓,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给陆礼寒打去电话,说:“陆总,我们都按照你说的办了,那位小姐情绪很激动,抱着狗的尸体不肯放。”
“确定狗死了么?”
“死了。”
“那你们回来。”
“好的陆总。”
……
陆礼寒还在公司,刚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回到办公室,扯了扯领带,点了一根烟站在落地窗前抽起来,烟雾徐徐,挡住森然的眼神。
他看着玻璃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眼前仿佛闪过贺翊翊哭泣的脸庞,委屈不甘,甚至绝望。
手机放在桌子上,他回头看了一会儿,等了很久,手机铃声迟迟没有响起,原以为她会打来电话质询,但她没有。
等了一天,晚上下班回到公寓,陆礼寒打开门,没有看到贺翊翊。
今天搬家,他安排了人,屋里的家具都留下,只搬走了两个人的物品,其实也不多,几个箱子就装完的事情。
但是贺翊翊没有走,回公寓路上,搬家的人打来电话告诉他的。
打开卧室的门一看,贺翊翊坐在阳台上,光着脚,晃荡着双腿,双手撑在双腿两侧的平台上,她侧着头,长发微乱,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
公寓靠海,可以看到远处高架桥上的灯景。
贺翊翊动了下手指,回头看了眼他,眼眶很红,鼻头也跟眼睛一样,她不言不语,甚至知道了是他叫人处理的狗,也不指责他的意思,只是那眼神,多了几分绝望。
“小千金,下来。”
她背后是昏沉的夜幕,没有繁星,夜色沉沉笼罩在城市上端。
贺翊翊眨了眨眼睛,视线汇聚,才慢慢问出声:“你很喜欢她吗?”
“……”陆礼寒抿唇,没否认,更不承认。
“还是,你是喜欢她的吧,因为贺氏,你才和我在一起,才想和我结婚,你为了她,把我的狗狗害死了。”
陆礼寒纠正她:“是你没管好狗,它咬了人,就要付出代价。”
“是啊,我也没管好自己,喜欢上了你,付出了代价。”
入秋的夜晚,凉意充斥她的皮肤,身体很冷,心也是冷的,她眼睛一眨也不眨了,望着他,气氛变得剑拔弩张,“陆礼寒,狗狗是我爸带回来的,是我没管好狗狗,咬了人,我是狗狗主人,我会承担,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害死它。”
他耸了下肩膀,不太在意一条狗的生命,“只是一条狗。”
他满不在意的态度成功刺激了她,贺翊翊低声笑,长发挡住脸部表情,他看不见,却听到她的笑声,场面已经失控了,她从阳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语气带着决然,“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是不是和狗一样,只是我还有贺氏,所以你才留着我?”
如果没有贺氏,她早就被他撇除在外,别说什么在一起,结婚。
凉风扬起她的裙摆,也斩断了她的后路。
陆礼寒虽然不在意一条狗的生命,但是贺翊翊不能有事,她原本就瘦,站在阳台上,稍不注意便有可能坠下去,但他还是一贯保持不以为意的态度,说:“小千金,我们有约定。”
贺翊翊说:“我记得啊。”
画面静止,她不动,双手背在腰后,垂眸冷冷看他。
陆礼寒眼里染上浓重的戾气,“你想死?”
她没回答。
“你死不要紧,贺叔呢,贺氏呢?”他又笑,眉目料峭,“为了一条狗,你要陪葬?”
她恍然明白,他谁也不在乎,他心里只有自己,她把心放在他的刀尖上,任由他凌迟摆布,可他一脸冷漠,甚至……不置一顾。
仿佛,过去的情深全是伪装的假象。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实在可笑,妄图以死来胁迫他,身体僵硬了两秒钟,有些话涌到嘴边,全部化为了沉默。
陆礼寒抽着烟,眼里戾气加重,看她令人发笑的举动。
“小千金,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他顿了顿,“你除了贺氏以外,什么都不是,不要高估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贺翊翊咬咬牙,心里逐渐麻木。
“自己下来,还是我叫人把贺叔请到你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