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看着贺翊翊,视线又落在陆礼寒身上,顿了顿,说:“你好,我找翊翊。”
“进屋坐会吧,翊翊身体不太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她瘦了不少,看上去摇摇欲坠,顾行之心里一紧,踏入贺宅别墅大门,伸了伸手,想去牵她,可是她就被带进屋里。
顾行之刚进门的时候,被门口的黑衣保镖拦住了,他有练过,是队里的好手,那两个保镖不是对手,他才能走进来。
顾行之进了贺家别墅一直看着贺翊翊,读出她眼里的痛苦和挣扎,还有绝望。
贺家几乎是一夜变天,贺彰病倒,自称是贺翊翊姑姑的女人打电话给他,说了贺家近期发生的事,如有可能,约他来贺家谈一谈。
但是贺敏没有明确告诉他,请他来贺家谈什么。
贺敏给他倒了一杯茶,陆礼寒也坐在边上,贺翊翊坐在贺敏旁边。
“姑姑。”她喊。
贺敏没听见似的,问起顾行之的工作,七七八八之后,说:“翊翊父亲病倒躺在医院,这个家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我想这件事也是瞒不了多久,翊翊说怕影响到你,一直没告诉你。”
她明显是知道顾行之和贺翊翊的关系的,顾行之是听出来了。
贺敏说:“你年纪轻,张得帅气,挺招小姑娘喜欢吧,翊翊呢,她太小了,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儿,我又常年在乌克兰,管不了贺氏公司的事,说到底没有股份,公司也不是我的。”
顾行之说:“您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贺敏温和笑了笑,“你和翊翊不能在一起。”
“理由。”
“我不同意。”
顾行之说:“我要和翊翊谈谈。”
贺敏拉住贺翊翊的手腕,狠下心:“她身体不舒服,不方便。”
“我带她去医院。”
贺敏倒是笑了:“礼寒会好好照顾她。”
顾行之脸色不好,看着贺翊翊,问她:“翊翊,你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你还喜欢不喜欢我?”
说完,他心脏被人狠狠撕扯一般,在一起这么久,贺翊翊从未说过喜欢他,他一直在逃避,没有强迫过她,让她有绝对自由。
然而这一切是要付出代价的。
“行之。”贺翊翊喊他,又祈求贺敏,“姑姑,你别说了好不好。”
陆礼寒则像上帝,看着她在人世遭受苦楚,他甚至没打算开口打扰。他们的痛苦仿佛能治愈他的伤口。
贺敏最后还是不给他们一点空间,让保镖把贺翊翊带上楼,留下顾行之。
顾行之要阻拦,陆礼寒终于开口提醒他:“你不要你的前途就可以动手,那你父亲的呢?”
这句话成功让他冷静下来。
陆礼寒又笑:“你父亲在江城的公职也不算小,马上要退休了吧。”
跟所有公职人员一样,在退下来前,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
顾行之凛冽看他:“陆礼寒,你就为了这一天?”
“可以这样说。”
……
顾行之站在贺宅高耸的院墙外抽烟,他不走,抬起头就可以看二楼窗户站着的贺翊翊,她情绪激动,揪着窗帘,与他相距甚远。
晚上十点,顾行之还站在院墙外,贺翊翊蹲在落地窗看他。
手机被贺敏拿走,她不能和他联系。
陆礼寒也没走,就站在她房间门口,阴恻恻说:“看再久他也不会冲进来把你带走。”
“不用你管。”贺翊翊不再忍着情绪。
“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能进来,顾行之呐,选了他家,没有选你。”
“你走可以吗?”贺翊翊头也不回,语气甚是不耐。
什么时候对他这般不耐烦过。
陆礼寒沉着脸走过来,伸手拽过她,“以前是谁哭着喊着要我留下?现在要我走?小千金,你耍我玩啊?”
“你也说过呀,你不要我,和我分手,礼寒,这些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她明明在害怕在发抖,还要说会令他不高兴的话,刺激他的神经。
翻旧账是吧,他不会吗?
“可我更记得,你哭的很伤心,比现在和顾行之分开,还要伤心。你一点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装作喜欢他?为了气我?”
“……”她想否认。
“欲擒故纵?你还想说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上床?”
“陆礼寒,你给我留一点自尊可以吗?如果当初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不会喜欢你呀,现在我真不喜欢你了。”
陆礼寒突然沉默,大大松了口气,把她抱起来,另一只手拉上窗帘拉链,而后把她放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刚洗过澡,身上没有香水味,他心里很舒服。
“小千金,你累了,睡觉吧。”
他真是变化无常,贺翊翊闭着眼睛,心里脑海里全是顾行之在外面孤零零抽烟的身影,而她却和旧情人躺在一张床上共枕而眠,她怎么睡得安心踏实,她又不是陆礼寒。
这一切都是败他所赐,他一点愧疚感的意思都没有,懒洋洋的姿态,让人看了就来憋气。
手机的铃声打破寂静的氛围,陆礼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挂断,随手放在床沿边,继续搂着她。
房间内灯也没关,这么亮堂,她不会想睡觉。
可他不同,他要亮着灯才能睡。
贺翊翊睁开眼睛,无法忍受,他却能心安理得入睡。
她以前幻想无数遍,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可那样的画面仅仅在梦里出现过,现在,他居然抱着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贺翊翊犹豫了会,没有推开他,感觉他睡着了,小心翼翼抽出手,在他面前晃了下,没有反应,确定他睡着了,才起身下床,视线落在他床边的手机上,毫不犹豫伸手拿过来。
跑到浴室里面,拨通了顾行之的手机号码。
他的号码她都记得。
接通瞬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最后是贺翊翊说:“行之,对不起。”
顾行之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不敢哭,也不能。
“翊翊,你没事就好。”
“你走吧,行之。”贺翊翊咬着下唇肉,指甲深陷掌心。
她被禁足在家,贺敏怕她情绪失控,把家里锋利的物品全都收起来,连指甲钳都没有。
她的指甲已经很长了。
“翊翊。”顾行之声音悲凉,“我是不是帮不上你什么忙,甚至会拖累你。”
拖累这个词太过严重,贺翊翊说:“没有,没事,行之,这次你听我的,你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
贺翊翊在出来的时候,打开浴室玻璃门,本该躺在床上深睡的陆礼寒却站在落地窗边,点了一根烟,听到开门声侧过头,深深凝视她。
而院墙外的顾行之,收起手机,转身离去,身影和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走了。”
贺翊翊几乎是同时停止呼吸,他的手机还捏在手里,被他当场逮获。
“还好我来之前把手机锁屏关了,小千金,不感谢我?”
“你故装睡?”
贺翊翊见到他嘴角一弯,格外惬意,语气也是十分笃定。
所以他刚才才故意当着她的面看手机,看完后又把手机放在床边,让她轻而易举找到,然后趁他睡着,拿走手机和顾行之取得联系。
他赢了。
而她就是被困在猎人陷阱的猎物。
“不然,你怎么能够和他打电话呢。”
“阴险。”
“比起你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得向贺叔学习。”
贺翊翊懒得和他争辩,打开房间的大门,“你该走了,我不习惯房间有其他人在。”
“我也是其他人?”
打开门,她向他张开手掌,“手机还给你。”
“用完了就让我走。”陆礼寒嘴角含着烟,漫不经心的姿态。
“你不能留在我这。”
他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留在她的房间。
陆礼寒拿回手机,“明天带你去看贺叔,早点起床。”
关上门,落了锁,贺翊翊才能用力呼吸。
……
翌日一早,陆礼寒真的来贺宅接她,贺敏不在别墅,钟伯见到陆礼寒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赵婶做了早餐,贺翊翊随便吃了几口,便出门。
上了车,陆礼寒开车,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虽然可以出门了,但是贺敏依旧没给她手机。
抵达医院,陆礼寒去泊车,她直接先去了病房。
贺彰今天状态好点,能和她说上几句话。
陆礼寒来了之后,敲了敲门,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的贺翊翊立刻敛了表情,木讷坐在一边。
“贺叔。”
贺彰认出了他,说:“礼寒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抱歉,贺叔,最近比较忙。”
贺彰自从病倒之后,气色一直很差,聊了几句,医生照例来巡房,等医生走后,贺彰单独留下陆礼寒,让贺翊翊先出去等一会,他有话要单独和陆礼寒说。
贺翊翊犹豫了会,还是乖乖听话走出病房,在门口等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贺彰单独留下他,又要说什么。
她没什么力气,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