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鸡尚在鸣,何平便已踏上了前往镇学堂的路,一日之计在于晨,人初醒之时正是精气神最饱满的时机,此刻不论读书或是做别的事都会事半功倍。
虽说天刚朦朦亮,但绍阳镇人也熙熙攘攘了起来,叫卖声,谈话声,马蹄声,笑声,读书声此起彼伏。
钱夫子正一个个地检验学子的温习情况,昨日布置的便是回去温习《中庸》前两章。
《中庸》何平自然早已熟记于胸,夫子询问之时自然也很快地将“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背诵出来,钱夫子看起来笑意吟吟,许是对何平很是赞赏,但何平的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他猛然发现,唐寺的座位上竟空无一人,须知唐寺以前可从未迟到或是无故不来学堂的。
正在何平发愣之时,钱夫子已走上讲台,笑道,“各学子勤奋向学,吾心甚慰,今日便再学《中庸》后二章。”
夫子翻开讲义,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顿片刻说道,“唐寺同学因家中有事,此后便不再来学堂了。”
“家中有事?难道是有家人病故了吗?”
“今日早些时候,我看见唐寺背着行囊出城去了,不知去干什么了。”
“许是去游学了?”
“游学?哪有我们这等学童去游学的。”
“是去学道去了。”
好在有一个知情的学子徐明打断了大家的窃窃私语。
“学道?”何平心里一惊,急切地等待着徐明接下来的话。
“学道去了,去清水山了,不过唐寺此人哪有修道的缘分,多半在山下打杂一年半载就回来了,不读书跑去学道,属实愚不可及!”
“学道是去当仙人吗?”
“当什么仙人,没见识,学道便是学道,是当道人的。”
“我想起来了,我爷爷曾说过清水山上确实是有仙人……”
学子的讨论被钱夫子的斥骂声打断了,仙人之事显然离得他们太远了,就算再感到惊奇也不可能谁都能做到像唐寺那样,不顾学业只身前往清水山去探求飘渺无迹的仙缘的。
何平默不作声,烦躁地翻着手中一本老旧的《中庸》,书。写满前人的编注,这书经了许多人之手,也是何平在一处偏僻的书摊低价购得,往日爱不释手,今日竟有些心不在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