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不止我看到了,全班同学都看到了,大家都吃惊地看着讲台上发生的一切。平时两人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次颜金凤竟然主动搂抱游富,甚至公然在讲台前面骑到游富的身上,两人看起来就像猪八戒背媳妇一样。谁都没有见过男女生之间这样大尺度的接触。
我看傻了眼,惊讶中带着气愤,疑惑中夹着悲痛。梦中的场景再次映射进了现实,颜金凤敞开了她的怀抱,但是怀中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
我最多在与颜金凤同桌的时候胳膊肘之间偶然有些磕磕碰碰,我真正意义连颜金凤的一根汗毛都有没有摸到过,现如今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法,横刀夺了自己的最爱。
被骑在下面的游富,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纯朴天真,偏暗的肤色透漏着典型劳动人民的气息。这样的人完全不像布满心机、会算计别人的样子。
倒是趴在人家身上的颜金凤,疯狂地嬉笑着,张扬地嘶吼着,拉扯之中常常把游富拽得东倒西歪,如同狂风中的柳枝。那还是我平时认识的颜金凤吗?
“太不可思议了!”
“她这是疯了吧?”
“太没羞没臊了!”
我回首一看,说话的人是“四霸”中的三人。她们看见我之后示意我过去,说:“别难过,我们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我走了过去,还算镇定地说了声谢谢。
她们继续安慰着我:“那个叫游富的有什么好,不就是从北京来这一点听起来比较牛吗,瞧他那土包样,哪有我们的猫小二帅气!”
“就是,就是,北京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他那模样,跟历史课本里画的北京猿人似的,一定是从周口店来的。”
“你成绩比他好,皮肤又比他白,颜金凤能看上他一定是眼睛瞎了。只要你继续努力,颜金凤一定还是喜欢你的!”
“这么一说,我真的发现你皮肤好白啊。”另外两个女孩被提醒了之后,纷纷睁大眼睛看着我,透着羡慕的目光,“我要是有这么白就好了。”
沈芸也走了过来,拍了拍犯花痴的三人,说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四霸’的威严呢?”
三人瞬间回过神来,收起了崇拜的目光,转成鄙夷的语气瞅着我说:“是啊,好白哦,白死了!”
这画风的突然转变让我措手不及。
“好了,好了,我们是来安慰人家的,怎么反而挖苦起来了。”沈芸笑呵呵地揽手示意了一下伙伴们,然后对我说:“刚才她们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啊。”
“哎,也没说错,我确实太白了。”猫小二自嘲地笑了。
我知道后来所说的“白”不是形容我的容貌的,而是说我太天真,就像个白痴一样。我觉得她们说得很对,我真的是个白痴。
从那以后,颜金凤与游富每天都在上演着打情骂俏的好戏,从过道里辗转到讲台上,从讲台上缠绵到走廊里。
起初一时接受不了的同学们也渐渐认可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为他们添油加醋起来。他们欢呼雀跃、呐喊助威。每一下都像是甩到我脸上的巴掌,都像是刺入我心间的钢针。我时常感到彻骨的寒冷,几近瘫痪地坐着。我并非坐在角落里,却胜似坐在角落里。
这是被舞台上的灯光疏远了的角落,这是被泥沙掩埋而深陷了的角落,这是被滚滚东逝的历史长河遗忘了的角落。我看到角落里早已蹲着另一个人,就是谢亮。他轻轻拍打了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别哭,这不是我们的错。”然后他起身离开了那个角落。
我笑了,曾经以为颜金凤是降临在这世上的天使,给予了自己关爱,是生命中注定的那个她;然而此刻她那肆无忌惮狞笑着的样子却更像是一个魔鬼,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是在折磨着我。我好不容易从谢亮手里夺来的东西,竟然轻而易举又被别人夺走了。我曾经内心笑话过谢亮,如今又变成了别人心中笑话的对象。
难道我就这样成为下一个谢亮?不!我不想是那样的结果。我还是更愿意相信颜金凤,她,是一个天使。她也许只是在刺激我,考验我。毕竟我一直表现得不那么主动,没那么多激情。也许她就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想看到我付出更多行动,证明我喜欢她。
是啊,我真的好想告诉颜金凤说我喜欢她,可是我不敢,我懦弱,我怕被全班同学耻笑,怕说了连朋友都不能做,怕被拒绝后的会无法承受。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懦弱的呢?幼儿园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哪去了呢?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漫步在夕阳下,我无意中听到了这首曲子,那声音仿佛来自于他的内心深处。歌声在我的脑海中回荡,那是挥之不去的忧伤。
“兄弟,那就向她展示你的魅力吧,证明你比游富强。”一只大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回头一看,是张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