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綵夺了美人,任情取乐,自在意中。过了数月,又不觉厌弃起来,闻得平阳知府张恕家,有一爱妾,艳丽绝伦,便遣人至张恕家,讽他献纳。恕自然不肯,立即拒复。綵讨了没趣,怀恨在心,便与御史张襘密商。綵即运动同僚,诬劾恕贪墨不职,立逮入京。法司按问,应得谪官论戍,恕受此风浪,未免惊骇,正要钻营门路,打点疏通,忽见前番的说客,又复到来,嘻嘻大笑道:“不听我言,致有此祸。”恕听着,方知被祸的根苗,为珍惜爱妾起见,愈想愈恼,对了来使,复痛骂张綵不绝。来使待他骂毕,方插口道:“足下已将张尚书骂彀了,试问他身上,有一毫觉着么?足下罪已坐定了,官又丢掉了,将来还恐性命难保,世间有几个绿珠,甘心殉节,足下倘罹不测,几个妾媵,总是散归别人,何不先此回头?失了一个美人,保全无数好处哩。”说得有理。恕沈吟一回,叹了口气,垂首无言。来使知恕意已转,即刻趋出,竟着驿使至平阳,取了张恕爱妾,送入张綵府中,恕方得免罪。
小子有诗叹道:
毕竟倾城是祸胎,为奴受辱费迟徊。
红颜一献官如故,我道黄堂尚有才。
阉党窃权,朝政浊乱,忽报安化王寘鐇,戕杀总兵官,传檄远近,声言讨瑾,居然造反起来。欲知成败情形,且待下回续表。
本回纯为刘瑾立传,见得刘瑾无恶不为,比前时王振、曹吉祥、汪直一流人物,尤为狠戾,读之尤令人切齿。李东阳委蛇其间,尚得久居相位,无怪世人以靦颜讥之。然陈太邱之吊张让,亦自有枉尺直寻之见,不得全为东阳咎也。刘宇、张綵,皆系阉党,刘宇去而张綵得势,两夺他人爱妾,无人讦发,明廷尚有公理乎?吾谓明臣未必畏张綵,实畏刘瑾,金水桥之听诏,奉天门之跪伏,令人胆怵心惊,何苦为刘介、张恕一伸冤愤。且介亦自取其咎,恕复仍得好官,多得少失,无怪其尽为仗马寒蝉也。武宗不明,甘听阉党之播弄,国之不亡,犹幸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