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荀,我不允许你再这么骂我的儿子,他的确做错了,但你也不应该这么说他。”谢澜的表情很严肃,女人像是憋了很久才把自己的心里话吐露出来。“哼,谢澜,你什么意思呀?”泽知荀笑了,却是那种阴冷的笑,“我说错了吗?难道贺北宸不是个贱种吗?你干嘛还护着他,怕是因为忘不了贺黎吧。”他的语气很淡,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令人厌恶。
“泽知荀,你……”谢澜竟气得说不上话来,“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她望着男人的那张胖脸,越发的感到反感。“我?”泽知荀用手指了指自己,却仍是一副无赖模样,“我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他身上既然流着贺黎那个混蛋的血,我自然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免得他长大和他那个畜生爹一个德性。”他的话越发的咬牙切齿,像是恨之入骨。
“你要教育他?”谢澜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你那是教育他吗?他犯错,你让他出去淋雨,以他的健康为代价,这也叫做教育。”女人的声音变得哽咽了,她实在不明白泽知荀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失望至极。
“对啊。”泽知荀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既而又讨好他道,“澜澜,我们若是结婚了,贺北宸就是我名义上的继子。若是他现在犯错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他又怎会把我放在眼里。”男人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谢澜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但下一秒她又感到异常的不安,“可是,你对他的惩罚也未免重了些吧。”女人还是感觉泽知荀这么做不妥当。
“这有什么。”男人抓起了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填进嘴里,“这只是对他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他下次若是再敢顶撞你,有他的苦吃。”泽知荀不经意间瞥了谢澜一眼,见女人还是一脸忧愁的样子,“哎呀,好了,澜澜,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他又不傻,外面雨下这么大,他能去哪。没准现在在楼道里呆着呢。”泽知荀说着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又哪里懂得少年的倔强。
凌晨三点,北宸沿着街道越走越远,雨水夹杂着男孩的泪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淌。他略长的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额头上,本就破旧的球鞋此时也沾满了泥渍。北宸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已经在大雨中走了两个钟头,早已没有了那种寒冷的感觉,相反,他的全身开始发烫,头也开始剧烈的疼痛,但他仍在不停地抽噎着。街道旁边的店铺早已关了门,这秋天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凄凉。狼狈的人还在街上行进着,而秋雨却没有一点怜悯之意。
又走过了一条街,北宸抬起头来望着街角的路灯。那些透明的雨珠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清晰了起来,在贺北宸的面前,它们叫嚣着,在半空中横冲直撞又披头盖脸地向男孩砸去。苍穹之下,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北宸倒有些释然了,他的皮肤变得滚烫,不过少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倒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淋一场雨了。
北宸索性将脸仰了起来去接夜幕中砸下来的雨珠,沉重的雨水冲击在他的伤口上,令他感到了生疼,但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隔着泪眼看世界,整个世界都在哭。他已然呼睁不开眼,索性闭紧了自己的双眸,任由那些冰凉的液体从他的脸颊滑落。下一秒,北宸张开了自己的手臂,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舒舒服服地淋场雨吧,伤心的时候,北宸只愿躲在雨里,痛快的淋一场。至少,在这没人寂静无人的时刻,他只是他自己,褪去那层坚强向外壳,只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天空哭的时候,竟可以如此的放肆,那为什么他贺北宸不可以。泪,它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当那些情感的渲泄物顺着嘴角流进了北宸的喉咙时,他感到到异常的苦涩。
也不知在雨幕中站立了多久,男孩终于累了。他的双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自己了,那双瘦长的腿骨开始前前后后地摇摆,北宸像是渐渐失去了知觉一般,那张在夜雨中张开的手臂在一点一点地向里合扰,他的皮肤已然变得滚烫可自己却无从而知。额头的热度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那层单薄的校服便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北宸很想在街边坐一会儿,他实在太累了,这种感觉更像是上次卧病在床的前兆。
可他已然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躯,他没有知觉地前倾,显然已经失去了定立。终于,他倒下了,泥水溅在了他的唇角。那张英俊的侧脸贴在了石子路上,蹭破了皮,一道血珠流了下来,北宸却感受不到疼痛。雨幕中,他睡下了,雨水不断侵蚀着他的肌体,但这对于贺北宸来说已经无所谓了。